張健談法國工會與罷工

文 ◎ 王泓、陳穎

在法國，罷工的組織者和參與者幾乎都是清一色的左派。一位在國會裏工作的傳統右翼人士向《新紀元》表示，右派人士很少用罷工這種極端手段來表達自己的觀點或抗爭，他甚至認為「罷工」一詞是句粗話。他說他自己從來不罷工，因為那是對工作和付自己工資的人的不尊重。近日，本刊就法國罷工現象採訪了著名六四民主人士張健牧師。張健曾是一九八九年天安門廣場學生糾察隊糾察隊總指揮，目前他已在法國生活了十多年，對法國社會的方方面面有比較深入的研究。

馬克思為法國工人黨撰寫了總章

張健首先回顧了法國罷工歷史的演變。十八世紀在資本主義原始積累階段，資本家和工人的矛盾比較尖銳，於是爆發了法國大革命。那時歐洲有幾次大的工人運動，如英國憲章運動，西里西亞紡織工人罷工，還有法國里昂絲織工人的兩次武裝起義。當時馬克思提出共產主義宣言，認為工人和資本家之間的矛盾不可調和，唯一的辦法就是通過武裝暴動，讓無產階級成為資產階級的掘墓人。

於是法國成立了工人黨，所謂全球第一個無產階級政黨，馬克思為其撰寫了總章，隨後建立的工會組織了一系列罷工遊行活動。不久這股赤色浪潮席捲整個歐洲，並在法國建立了巴黎公社這樣的紅色專制政權。

巴黎公社是場痞子革命

據史料記載，僅存活了兩個月的巴黎公社（一八七一年三月二十八日正式成立，五月二十八日被政府軍消滅），被共產黨稱為「社會主義的早期實踐」，但在法國歷史上卻是一場大劫難。一群由工人流氓痞子組成的武裝力量，在法國戰敗於普魯士後的國難當頭乘機坐大，就跟中共依靠日本人入侵從而攫取政權一樣，巴黎公社實質是場痞子革命。他們毫無理想，只知吃喝玩樂，後被政府軍消滅。滅亡前公社社員殺了天主教主教和人質，並放火焚燒巴黎，把杜伊勒里王宮和與其相連的部份盧浮宮、法國參議院、內政部、財政部、司法部、Le Palais Royal王宮、巴黎市政廳、聖馬丁門歌劇院等很多歷史古蹟付之一炬，使富麗甲天下的巴黎城差點變成一片廢墟，眾多珍貴藝術品從此消失。所以人們最早對無產階級的全稱是「流氓無產階級」。

張健指出，共產主義是逆歷史潮流而動的，歷史上很多流氓無產者的暴動都失敗了，直到一九一八年列寧才僥倖地在俄羅斯建立起蘇維埃政權。這種極端的工人運動被後人稱為紅色魔鬼，因為共產主義所到之處無不是戰爭和災難。

法國社會黨走民主道路

其實資本家和工人的矛盾並不是不可調和的。一九零二年三月，堅持走民主道路的法國社會黨成立，他們曾被罵為「工人的叛徒、資本家的代言人」。特別是二戰以後從一九四五年到一九七五年，在法國歷史上被稱為「光榮的三十年」，隨著經濟的飛速發展，法國階級結構也發生了巨變。被稱為白領工人的中產階級迅速壯大，他們參與管理，在政治經濟上都擁有很大的實力。

比如社會黨總書記密特朗後來成為了法國總統，工人的各種地位迅速提高。連馬克思死前都不得不承認，經濟的發展、民主的優勢，緩解了工人和資方的矛盾。密特朗執政期間為法國社會建立了強大的醫療保障系統和失業保障系統，使法國成為全球福利最好的國家之一。比如，法國資方每年按工資比例花大錢培訓職工，甚至承擔職工子女的夏令營、滑雪等支出，使其管理富於人性化。

法國工會成員只占11％

法國經濟是國有經濟和私有經濟的混合體，法國的國有企業比重位居歐洲首位，郵電、運輸也都是國有。為了消除國有企業效率低下的現狀，法國從八十年代開始對國有企業實行股份制改制，但絕大多數國有企業國家仍是大股東。

近百年來，法國工會組織發展成全球最具實力的工會。一八九五年誕生了首個大規模的全國性工會組織：法國總工會，隨後又出現了法國工人力量總會、法國工人民主聯合會、基督教工會聯盟、法國職員工會、企業行政管理和技術員總工會等，他們有的還被寫入法國勞動法典。五十年代最高潮時，工會人員高達三百多萬，九十年代後就剩一百萬不到。法國就業職工人數為兩千多萬，工會成員一百多萬，只占11％，不到15％，但他們的確為維護工人利益發揮了很大作用。

法國工會的四大職能

張健稱法國工會的工作主要包括四方面，一是就工人福利與政府談判，如五周帶薪假期，三十五小時工作制以及最低工資標準等，都是靠談判決定的。當談判進行不下去後，工會的第二項任務就是組織罷工，上馬路遊行。法國憲法保護罷工權利，罷工成了表達對政府不滿的主要方式。據說哪怕有的年份勞資衝突不厲害，工會也會舉行象徵性罷工，沒事拉兵出來練練，以展示工人的力量。很多人認識到，民主社會這種制衡機制是很有好處的。

除此之外，法國工會還能代表勞動者打官司和參與立法。法國法律規定法國工會具有民主主體的資格，他能夠起訴應訴。工人領袖還能參與政府決策的制定，使雇主階層和工會工人整體上比較穩定科學，符合現代民主原則，從而突顯人權問題。
　

二零零九年一月二十九日，法國爆發全國性大罷工，約二百五十萬人參加了抗議總統治理經濟的不得力。（AFP）

巴黎公社掌權期間摧毀凱旋柱等珍貴歷史文物，成為法國的一大浩劫。（維基百科）

一二九大罷工原因

張健還具體分析了一月二十九日的大遊行成因。由於受全球經濟危機的影響，人們心裏恐慌日益嚴重，悲觀情緒四處蔓延，但更深層原因是薩爾科奇上臺後大力推進「決裂式改革」，導致很多人不滿。所謂決裂式改革就是一刀切的制定政策，從來招來異議。比如法國國際廣播電臺以前因為東德和蘇聯的共產封鎖，法廣有德語部和俄語部。後來薩爾科齊提出改革，要取消這些部門，起初連華語廣播也被取消了。後來在法廣工會的抗議下，才繼續華語廣播。

這次參加遊行的很多是白領職工，因為面臨失業時，最難找到工作的是白領。他們不願再做藍領的事情，而且工資期待相對要高，如今收入減少，生活質量下降，甚至從管理者淪為失業者。於是他們在遊行中高喊：不應由法國人來為美國金融危機買單。

另外，法國民眾對薩爾科齊的執政能力抱有更多的質疑。《解放報》評論說，當法蘭西在放緩速度不停顛簸時，船長卻跑來跑去，從底艙跑到甲板，並死握權力，這樣的船長怎能讓人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