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紀元周刊|和您攜手,共同走進新的紀元

面壁齋

?"
《幽篁琴聲》(章翠英)

古人讀書,升堂、入室、登臺、臨軒,環境講究,名字也取得好;草堂、雪齋、劍廬、山房之類,可養性,可銘志,可逃禪,古雅而有趣。羨慕得久了,我竟也顧不得效顰之嫌,覺得該給自己終日兀坐的地方取個名字。然而我一向又拙於取名,何況我這方寸之齋無甚特色,只是侷促得很,一張桌子面牆而設,坐於桌前,放眼望去只見兩步之遙,面向素壁一堵,如果置之身外反觀自己,如同面壁,既然如此,索性名曰面壁齋吧。

這個名字的確不那麼好聽,不比《紅樓夢》裡瀟湘之館怡紅之院那樣游弋著如蛛絲或爐煙的夢色。說實話,這個名字更像個悶葫蘆,不過卻也恰如其「氛」,蓋因這方寸之齋內並無多少古意與書香,唯一桌一椅一架而已。而一架壁立者,也並不全是書,雜品紙張就占去一層。至於書桌,是我剛到此地時一位好友送我的。這張桌子跟隨她多年,陪她走過歲歲月月,如今又到了我的面壁齋,我又與之日日相對。其實外廳裡有一張兩米長桌,甚是寬敞,光線也好,而我偏偏喜歡蝸居在這張小桌前,哪怕案上已經擁擠不堪,甚至有些狼藉。蓋因我人與事與人與物多有感慨,一方面送我桌子的朋友在我最艱難的歲月裡一直予我莫大鼓勵,在我最危難的時候,一直在全力相助,所以睹物如見人。另一方面,這張桌子又是我到此地後的第一件家當,每日工作吃飯休息都在桌前,所以桌子雖然普通,既無花梨紫檀之名貴,亦無雕鏤細刻之精工,份量卻不啻文溯閣內的那張據說是六個當兵的也沒能移動的桌案。有桌如此,每日對之工作,對之思考,對之休息,對之面壁,心中便覺踏實。

此外,「面壁齋」之謂不僅恰如其氛,而且合於心境。唯美的意象固然讓人喜歡,譬若倚雲之超然、聽濤之壯闊,梅塢之清遠,桃都之爛漫,只是身居亂世,猶坐火宅,如此妙境難得一遇。心境不佳時,便覺倚雲聽濤雖是超然,未免遙不可及,梅塢桃都固然靈妙,怎奈寒不可居,未若眼前素壁一堵更為現實。而心境大佳時,又覺雲濤詭譎無非過眼煙雲,冷梅夭桃不脫世間俗相,反倒是面壁來得耳目清靜。所以「面壁」之謂的確是一個可以隨高就低的好名字。

然而,所以叫「面壁齋」,說是隨意而取,那就必然是有「意」 在先,如高懸一棒,以備時時呵來。而這第一義自然是齋心。齋心大概是這世上最容易又最不容易的一件事。說其容易,是因為這件事不需要任何外在的條件,也不需要專門找個時間去做。說其不容易,則在於有恆。打個比喻,齋心好比空氣,你做什麼或不做什麼,都浸泡其中的一種狀態。尚能如此,即便是亂世囂囂,紅塵擾擾,在行走坐臥間得窺大庭之館的堂奧,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只看你願不願意去試試。

而面壁齋之第二義,望文可知當為思過之義。古人於思過二字,肯下大功夫,輕者面壁,重者杜門,平日無事,也要三省其身。所謂人生在世,孰能無過,貴在常省。只有現代的人反倒自信的出奇,生於大亂之世久而不覺其亂,渾渾噩噩坐待大劫之來,何遑思過。我也一度愚鈍的以為每日三省其身都是聖人的事。然而送我桌子的朋友曾對我說「Cultivate the Moment」(修在當下)——這是她讀過《轉法輪》一書之後的心得,也是讓我坐此面壁齋朝夕體悟,受益無窮的至理。

有了齋心與思過,第三義也就水到渠成的當為對人生之參悟。但又與達摩老祖無我無存的參禪大有不同。在這個迷失自我的米諾斯迷宮世界,禪家的忘我顯然已經文不對題,如何找到真我,如何走出迷宮,如何回家,才是每個人都應該去潛心參悟的玄機。有時深宵伏案,向壁而坐,背對世界,便覺車塵馬足白日不到,燈紅酒綠殘夜不聞,心中莫名升起清淨的喜樂。而有一次我有幸聽到神韻歌唱家姜敏演唱的《天機》,心中也升出同樣熟悉的感覺,但卻又多了一層大無畏的氣勢在其中,因為那一瞬間從天上到地上都沖灌著她的天音:「我的歌聲會告訴你真相,你可知道自己來自何方……兌現誓約你的慧光才會亮……」◇

您也許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