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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專訪 路寒袖與大地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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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土地上的一草一木是長養路寒袖的大地母親,從這塊土地吸收的許多養分也一一回饋在他的文字中。(路寒袖提供)

在那個物質條件極為匱乏的年代,供給他成長奶水的母親是這塊土地上的一草一木,鄉間田野是他的遊樂場,大自然的溪水石頭是他的童玩,民俗傳統影像深深地鐫刻進他的童年記憶,路寒袖的文學種子也在這塊土地上生根發芽。

文 _ 黃欣玥

路寒袖,臺中苑裡人。四歲那年他的母親堅持帶著孩子回到父母居住地,從此卻也離開了她親愛的孩子。失去母愛的路寒袖在祖母的照顧下依然有著快樂的童年。

早期的房子多半是沒有任何鋪設的泥土地,祖母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灑掃地上永遠掃不乾淨的灰塵,也把他帶進磨石子光滑平整的媽祖廟大殿,他開始留連廟前,關注這裡的攤位與人物,跟著祖母參與廟會的各項活動。

被稱為世界三大宗教活動之一的媽祖廟會活動,在繞境祈福過程中,等候鑾駕的人山人海蔚為大觀,時辰一到,夾道的人群全部下跪,連一些外地遊客或不懂民俗站立的少數人,也會在義工的哨子聲下屈膝,用身心接受民俗活動的洗禮;然後是震耳的鞭炮聲四處響起,震撼的臨場感讓人激動十分;然而,他最擔心的是身後跪著的婦女,因為心情緊張和激動的氛圍,手上拿著的香會跟著身體禁不住的抖動,貼在他背後的香火將他的衣服燒得點點破洞,留下的印記就像豐富熱鬧的民俗傳統影像深深地鐫刻進他的童年記憶裡。

野臺布袋戲是文學啟蒙者

三月的媽祖廟廣場前,進行著三種不同的演出──歌仔戲、布袋戲和九甲(高甲)南管。雀躍的路寒袖比任何人都專注在布袋戲的戲碼中,他經常探頭窺視演戲的師傅在布景後方的動作,就算戲演完了仍然守在後臺,直到戲團收拾完畢才戀戀不捨地回家。祖母嘲笑小小年紀的他擔負的任務好比最後拆除舞臺棚子的工人,哪裡知道這正是他日後認真謹慎與細膩的寫作態度初露端倪。


野臺布袋戲中種種具體的形象、充滿想像空間的臺詞和故事情節在在令兒時路寒袖嘆為觀止,每位師傅都是他文學種子的啟蒙者。(維基百科)

野臺布袋戲中的每位師傅都是他文學種子的啟蒙者,更是他日後文學寫作的重要養分來源。戲中離奇、詭異、奇幻的想像力是如此荒誕不經,至今他還記得主要人物六合善士,以及風塵三俠中代表道教的天生散人、代表儒教的賣唱生,和代表佛教的老和尚等鮮明的角色;記憶中許多令人激賞的臺詞,例如老和尚所居住的地方是現代衛星導航無法搜尋,叫作「九彎十八拐鴨母寮豬哥窟」的地方,而一個人物的名號可以取為「袂出洞門腳步踹一下地球翻三圈」,劇中重要的主角具備的九層金光體則巧妙地運用晃動五彩布條來表現,……所有種種具體的形象、充滿想像空間的臺詞和故事情節在在令他嘆為觀止,他認為這些奇幻的文學想像力、創造力絕對不輸給《哈利波特》和《魔戒》。

火車司機父親營造「流動教室」


在鐵路局上班的父親為路寒袖營造「流動教室」,在成長的環境中,他仔細且用心的讀著身邊的一景一物。(AFP)

另一個伴隨他成長的是在鐵路局上班的父親所營造的「流動教室」,火車上蒙塵的玻璃窗成了他們父子的黑板,開始漢字和地理的課程;奔馳的列車啟動他的視覺、聽覺與嗅覺,讓他從不同角度認識自己所生長的環境──濃烈的惡臭是臺化工廠的飄煙、香Q圓熱的是童年美食彰化肉丸,以及東北季風中浪漫的濃霧籠罩在鐵砧山上的圖畫……在成長的環境中,他仔細且用心的讀著身邊的一景一物。

接觸賴和與楊逵 緣結臺灣文學

高二那一年他開始接觸有「臺灣新文學之父」之稱的賴和,一直浸淫在傳統文學裡的他起了很大的震撼,覺得必須進一步認識自己所生長的這塊土地的文學發展脈絡。於是他把大部分的生活費用都拿去買書,很長一段時間甚至每天只吃一顆牛角饅頭度日,不幸的是過不久就把他的胃給吃壞了。而肉體的病痛讓他更切身的體會時代另一種深沉的覺醒,與疼痛一樣撼動心扉的文學歷史……


「臺灣新文學之父」賴和的詩作與思想,啟發路寒袖深入認識臺灣文學發展脈絡。(維基百科)

賴和生於1894年,卒於1943年。他不僅是位仁醫,也是一位有著民族意識的臺灣勇士,他雖然接受正規漢文及傳統的文學教育,卻不抱殘守缺,他身體力行支持並鼓勵新文學創作。他曾寫過「我生不幸為俘囚」、「勇士當為義鬥爭」的詩句宣洩被異族統治下內心的悲憤。如今他寫過的〈前進〉被鏤刻在八卦山下,在八卦山光影的映照下,賴和的叮嚀永遠留在這塊土地上。

另一位影響他一生的文學家是楊逵。在日本留學期間一邊送報紙一邊讀書,以一部《送報伕》的小說獲得日本《東京評論》文學比賽第二名,第一名從缺的理由可能是因為日本人不願意把首獎頒給一位殖民地的臺灣人,不過這個獎項至少肯定了楊逵的文學才華。

路寒袖在高中畢業那年拒絕聯考,認真思考如何為自己的文學路釐出一個正確的方向。因緣際會的跟楊逵在「東海花園」有四個月的朝夕相處,他跟楊逵不僅是前輩與晚輩的關係,後來娶了楊逵的孫女又成為親戚。共處的歲月中他深入了解一位在大地上耕詩的作家,宛如一朵壓不扁的玫瑰,永不放棄心中堅持的公理正義;他感受到文學家對家國民族的熱愛,看見這塊土地被統治壓迫下讓人陷入困難的呼吸,高尚的情操和堅持的行動有別於文字之外的教化,讓他對土地與民族有另一番深刻的感知。

賴和和楊逵對路寒袖正在摸索的人生方向與文學之路有著潛移默化的影響,作家的高風亮節正是文人所追求的境界,被統治的不平與吶喊,讓大學時期的他從杜甫的一首〈佳人〉的詩句裡摘下「寒袖」兩字做為筆名。

用詩和影像 描繪美麗有情的寶島

對於長養自己的土地,經常會因熟悉反而不曉得如何表現這份感情,既像紙短情長,又彷彿任何文字都意猶未盡。吸吮著前人為臺灣文學努力所留下的果實,路寒袖對自己生長的地方有著澎湃的深情、深遠的寄望、熾烈的理想,這些都無形成為他所背負的使命感。

所有從這塊土地吸收的許多養分都會一一回饋在文字中。從他對臺語歌層次提升的願景,身體力行在臺語歌詞的創作,從歌詞營造的意境配合優美的旋律都成為自己感情的寄託。


年輕就展露文學鋒芒的詩人路寒袖,以寫情詩般記錄他對土地真摯深沉感人的情懷。(黃欣玥/大紀元)

路寒袖的選舉歌開創了許多屬於本土的流行用語,充分流露出對未來美好的憧憬與希望。他親眼見證臺灣土地上政治的現實面,深深感慨一群充滿熱情的好人聚在一起時卻做起壞事來。不過,就算臺灣的自由民主走得如此坎坷,他依然把對地方的感情、對人世的浮沉、對自然的歌詠都透過相片與詩篇呈現感性的抒發。

年輕就展露文學鋒芒的詩人,以三十餘年的歷練把他對土地真摯深沉感人的情懷,以寫情詩般記錄在他的新書裡。將本身特有的細膩與慈悲化成文字、譜成詩篇,把理想和意念融進每塊走過的土地上,他的腳印踏過臺灣的北、中、南部,這些耀眼的花朵集結成他的新作──《那些塵埃落下的地方》。書中有各地地理與人文風光,有對社會的關注與期待,有他的溫柔和感慨,有他的低吟和冀望。他之選擇用詩表達對土地的感情,不僅因為詩是音樂性最強的文學,也是另外一種影像的重現;詩是會跳舞的文字,詩是用文字在畫圖,於是他用詩跟影像描繪這個美麗有情的寶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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