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理人的腳註和巴比歐的不爭

文 ◎ 謝田

        現今社會，買股票的人不少，帶著一夜暴富心態入場的也為數眾多。這些人中，有多少是頭腦清醒、長期投資而不是短線投機呢？比方說，許多人都讀上市公司的年度報表（Annual Report），但如何解讀，應得上那句「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的俗話。

        一般人讀報表，會看銷售、盈利、分紅和股價這些「熱鬧」的東西，但專業分析師看報表時，更注重的，卻是那些經理人的腳註，用小字號排的。因為那裏面才有企業運作真正本質的東西，是所謂的「門道」。

        在研究報表時，管理學者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事，那就是：當公司經濟效益好時，在這些腳註中，經理們往往把功勞歸功於自己，說是我們如何如何決策、經營的好；虧損或效益不好時，經理人往往把責任歸結於外部環境，說是因為整體經濟如何如何不好，諸如此類。這個定律呢，基本是屢試不爽。

        其實，當經濟環境好時，即使你的業績不錯，但如果不比同行業的其它企業好，還是不能說明你是一個卓越的管理者。當環境很差，同行業整體不振，即使你的企業也不景氣，但只要虧空相對較小，也就算難得。

        也就是說，人們在功勞、威德和榮耀面前，經常會往前上、爭著去要﹔在責任、過錯和失誤面前，則經常惟恐躲避不及。人類社會是這樣，企業界也大都如此，但也有例外，比如沃萊真（Verizon）公司的副董事長小勞倫斯‧巴比歐（Lawrence Babbio Jr.）。他今年62歲，即將從沃萊真光榮退休，安度晚年。

        沃萊真是美國第二大手機服務商，由原來的幾個子貝爾公司合併而成，沃萊真無線通訊（Verizon Wireless）有6,000萬客戶，年銷售超過1,000億美元。巴比歐在沃萊真和沃萊真無線通訊的發展中，應該算功不可沒。

        沃萊真和AT&T（美國電話電報公司）是競爭對手，兩者都在建寬帶網絡，給顧客同時提供電話、手機、上網和電視節目，但採取了不同的策略。AT&T用現有的銅電話線，準備花46億美元到2008年連通1,900萬戶；沃萊真則砸下230億，挖溝鋪設光纜，計劃2010年連通1,800萬戶。光纜的使用，將使有100年歷史的銅電話線最終落伍。鹿死誰手？人們還拭目以待。

        在沃萊真這項花費和風險巨大的決策中，巴比歐是力排眾議，堅持把光纜鋪向每一個美國家庭的人。他堅定的認為，只有光纜才能解決高速傳輸數字、圖片、音像等需求，其它方法都是修修補補，不能解決長遠問題，光纜可使沃萊真3、40年內立於不敗之地。最令人欣賞的是，巴比歐在辯論中板著臉說的一句話：「如果這個光纜計劃不成功，你們抱怨我好了。如果成功了，其他人可以把功勞拿去。」

        能講出這種話的人，真是不簡單，他其實得到了管理的真髓。古時老子告訴我們，「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今日聖人告訴我們，那些難悟之人，「苦苦相鬥，造業一生。」敢於承擔責任，不在名利之前去爭去搶，而避免苦鬥造業，在東方和西方都算難能可貴。有這樣胸襟的人，已經屬於那種「不修道已在道中」之人，成為成功的管理人員，自然是如烹小鮮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