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比爾斯的神氣與天津空客的憋氣

文 ◎ 謝田

在古希臘的傳說中，鑽石是神的眼淚；羅馬神話裏，它是墜落了的星星的碎片；而中國人則有天上一顆星、地上一個丁的說法。神佛落淚，自有不為人們所知的慈悲和傷感，而星星的隕落象徵生命的終了，也是令人感嘆的事情。

在世上數以百萬計的企業裏，南非的鑽石業巨頭德．比爾斯（De Beers）是非常獨特的一家。其獨特之處還不光在於它經營的產品──鑽石，而是這家公司居然佔據了世界市場一家獨大、幾乎是壟斷性的地位。

德．比爾斯能獨立特行，原因之一是他們不囿於任何政治力量。不論是世界上的獨裁政權亦或民主政權，都左右不了它，難怪它這樣超乎尋常。對它的霸主地位，有人不滿是自然的，美、蘇政府都試圖打破這個壟斷，但都沒有成功。十年前，它控制世界7成的未琢磨鑽石市場，現在仍操縱其中的一半，沒有第二家公司哪怕接近它的份額。

一位熟悉鑽石貿易的朋友曾這樣描述，在德．比爾斯的展廳裏，受邀的客戶會看到面前事先準備好了的、一堆堆的鑽石。每堆鑽石標價少則幾十萬，多則上百萬、千萬美元。客商們不能挑，不能換，也不能討價還價；您愛買不買，想買就按價照單全收；並且這兒都是現金交易，概不賒帳。他們更絕、更神氣的，是如果你今年不買，明年你就得不到邀請，從今以後你就別想做鑽石生意了。

最近一則關於天津空客組裝廠的消息，則聽得讓人垂頭喪氣。因為飛機交貨延遲而焦頭爛額的歐洲空客，居然對中方談判人員頤指氣使，也拿出了德．比爾斯一般的架子。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因為波音向來都是從旁虎視眈眈的，空客是沒有甚麼壟斷地位的。

《南方週末》報導說，空客準備在中國總裝一批A320客機，284架，全部都是銷往中國的，2009年上天。但令人沮喪的是，這批飛機可能是空客有史以來最貴的，而買單的卻是中國人。在談判中，空客的代表直截了當的說：「我們就是一步不讓，你們都得簽。你們高層領導比我們急。」如果是這樣，那可太糟糕了。

始作俑的天津政府對此項目寄予厚望，希望它帶動外資湧入，幫天津成為北方的經濟中心。但按目前的計劃，284架飛機在7、8年內組裝完成之後，合資公司的廠房和設備將成為廢鐵。據報導說，對於項目的前景和風險，政府其實已有心理準備，但這樣一個政治凌駕經濟的決定居然還是做出了。

從管理的角度看，當經濟獨立於政治，德．比爾斯便能佔據先機、優勢獨具；當政治左右於經濟，天津空客就只能自縛手腳、處處被動。政治干預經濟的結果，其實就是經濟買單；而經濟買單的實質，就是百姓掏錢。所以呢，很遺憾的，優秀管理的彼岸，有時候，居然會是納稅人的噩夢，這恐怕是我們大部份人所始料未及的。X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