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抗日英烈致敬

文 ◎ 臧山

廣州市的沙河區，有一個十九路軍墳，離我家不太遠，小時候經常和朋友去那附近遊蕩。十九路軍墳有一個拱門，我們從來沒有給予太多的留意。拱門下面是各式各樣的小攤檔，除了西瓜攤之外，還有攤檔賣甘蔗和鹹酸（一種廣式泡菜）。記憶中那裏一片混亂，滿地都是垃圾和甘蔗皮。墳墓本身有十多根白色的石柱，圍成一個半圓形，我們在那裏追逐嬉戲。不遠處，有大約十多塊白色石碑，刻著人名和出生及死亡日期，還有軍銜。附近的人說，這裏本來有上千個石碑，後來被附近機構佔用，只剩下這十來個了。年少好奇，但家人和學校內，從來沒有人回答十九路軍墳的問題。

一九七四年，父親突然告訴當時剛上中學的我說，我的祖父病重，最後的願望是見一下我──他的長孫。說起來非常奇怪，我從來不知道我還有一個在世的爺爺，當然對爺爺的歷史更是一無所知。我問父母，為什麼以前從來不告訴我爺爺的事情，他們沉默了許久，最後才告訴我說，爺爺是原中華民國軍隊的將軍。這個消息對我來說猶如晴天霹靂，沒有在中國大陸文革以前生活過的人，恐怕很難理解這種感受。

見到爺爺之後，我盡量避免這個話題，他顯然看出了我的想法。終於有一天，他對我說了一些抗日戰爭中的故事。他說，一九三七年，他的部隊當時在湖南，全軍軍官把家當搬到市中心廣場焚燒，以表抗戰之決心，他也說了一些後來長沙戰役的故事。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國軍在對日戰爭中也打過很多仗。

爺爺後來去世了，一個表哥告訴我說，爺爺最大的遺憾，是他在浙江擔任受降官獲得的日本軍刀，後來被中共收走了，那把日本刀他本來是想作為唯一的財產傳給後人的。

由於缺乏資料，在中國大陸非常難獲得任何國軍抗戰的真實資料，我決定自己去了解。大概從大學畢業之後，我陸續問過大約十二個曾經參加過抗日戰爭的中共人士。非常出乎我意料的是，這十二個「老幹部」當中，居然只有三個人在戰場上見到過日本人，而他們都直言不諱，中共的策略是盡量不和日本人作戰，讓國民黨和日本去消耗。

八十年代中，在雲南騰沖見過一位老人，朋友介紹說，他曾是國軍的上尉，一九四九年之後坐了二十年中共的大牢。我仍然記得他的臉孔，那根本就是一個石像，很難了解他內心的變化。一次喝了酒，我終於問起他過往的事情，他並不回答我，好像沒有聽見一樣。過了幾天，他主動找我，帶我到騰沖郊區的一個山坡地方，雖然破敗混亂，而且夾雜著菜地，卻仍然可以看出，那曾經是一個大大的墓地，偶爾看到的石碑，顯示出死者都是國軍的官兵，大部份死在緬甸。老人跟我說，他只在緬甸和日本人打過仗，後來就回家種田了。老人講述的，是一群民族英雄受到殘酷對待的真實故事，聽後讓我悲憤莫名，淚流滿面。

九十年代中期，我在香港搬家。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屋主在空空的公寓內留下了兩本書，其中一本，是台灣出版的《抗日戰爭到底是誰打的》。雖然我對中共早已經不抱任何幻想，並且非常了解中共的宣傳中充滿了各式的謊言，但我仍然被書中詳盡的數據和資料所震驚。那是一個中國人英雄輩出的時代，然而卻也是一群被遺忘和拋棄的英雄，至今大部份中國人早已經忘卻了他們的功勳。

　　今年是中國抗戰爆發七十周年，讓我們用真相向英雄們致敬。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