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鄱陽湖追溯白鶴陣淵源(上)

文 ◎ 黃俊賢（台灣）攝影 ◎ 宮正（中國大陸）、黃俊賢

在中國，白鶴被尊稱為仙鶴，是吉祥、長壽、高雅、華貴的象徵，白鶴有著高雅的體態，優美的舞姿，如笛般的鳴聲，「鶴舞、鶴鬥」更是難以描述的自然奇景。

象山雙鷺亮羽。（宮正攝影）

居住的小村莊（台南縣七股鄉樹子腳）世代傳承著一套武藝陣團——「白鶴陣」，村莊的白鶴陣是台灣白鶴陣的發源地，一九二八年時因護駕神明繞境香科而創立。白鶴陣和宋江陣屬同一系統型態的陣頭，然而陣前的主角卻是由真人扮演南極仙翁侍從「白鶴仙師」及「白鶴童子」主導武陣操演，是台灣相當罕見的武藝陣團。

然而，台灣是看不見白鶴的！真實的白鶴是否如村裏的武陣一般，當白鶴童子舞弄白鶴，穿戴白鶴裝扮之人，就需兩手握翅擺動模仿白鶴飛舞模樣，時快時慢、時進時退、時飛時跳，甚而與另一白鶴陣頭相對峙時表現出昂首、振翅、踢腿相鬥的情形呢？生動傳神的表演除了讓人看得目不轉睛，也讓我興起想前往白鶴棲息地一窺白鶴風采，解答幼時至今多年的疑惑。

南徙越冬白棠黑袖鳴聲如笛

白鶴（學名：Crus leucogeranus；英名：Siberian Crane）是全球性瀕危動物，在中國被列為一級保護動物。亭亭玉立時，通身雪白，潔白無瑕，展翅高飛時，最外圍一輪墨色初級飛羽方才呈現，白棠黑袖，所以又稱黑袖鶴。頭頂與面頰前部裸露，呈鮮紅色，邊緣有白羽圍繞，恰似頭戴白帽的修女，所以被西方人稱為修女鶴。

白鶴體長一二○～一三五公分，體重五～七千克，雌鳥較小。眼珠為金黃色，嘴暗紅色直而強健，腿和趾是粉紅色。終生一夫一妻制繁殖，營巢於開闊苔原沼澤地的淺水地帶或水中土丘上，繁殖期間白鶴成對或家族活動，家族間彼此保有數公里以上的繁殖領域，互不侵擾。

六月上旬回到繁殖地的白鶴開始繁殖，一般產兩枚卵，雌雄共孵，孵化期卅～卅五天，七月上旬小鶴陸續出殼，一～二天即能跟隨雙親漫步，三個月左右就具備飛行能力。在天擇下，父母僅帶領唯一生存的幼鳥，共三隻為一家族，十月離開繁殖地。

遷徙季節白鶴集結上百隻群體南下越冬，遷徙飛行時，排成「一」字形或「人」字形。三～五歲性成熟，幼鳥成熟前羽色為黃褐色。白鶴屬雜食性，主要以苔屬植物的根與嫩芽為食，壽命可達五十～六十年。

十一月抵達度冬地的白鶴彷若趕集，一家族一家族接力綿延，遍佈灘地，成千群聚是難得一見的場面。日行性的白鶴常在水深卅公分高，富有植物的淺水邊覓食，覓食時嘴和頭沉浸於水中，頭與身體幾乎成一直角，有力地將水生植物連根拔起，然後抬頭將其吞下；性情膽怯機警，覓食時會不時地抬頭向四周觀望，稍有危險，立即起飛。晚上白鶴成群地飛到灘地歇息，由一～二隻雄鶴擔任「哨兵」，遭遇危難，即向夥伴發出逃難的警報。

白鶴除非突遭侵擾，平時都是從容不迫一家一戶相繼起飛。起飛時，鶴會鳴叫通知家人，向前下方伸頸，抬腿踏步、振翅起跑升空，並發出短鳴相互聯繫照應。當鶴群移往他處覓食，一般會有幾對鶴前去探路，然後在新址鳴唱召喚，引得群鶴一家一戶飛去，先降落的鶴會跳起鶴舞或迎接或聲張地盤。

當兩個家族爭奪一塊覓食棲地時，就會出現難得一見的「鶴鬥」的情景，各自的家長會站出，正面對峙。武鬥前，先來一段慢節奏的「鶴舞」，雙翅張開、曲頸向下、昂首向上，伴隨鳴叫之先禮後兵的方式，而後則會出現多次激烈的拍翅跳高朝對方踢腿的高速動作（如跆拳道選手般的正踢），分出勝負，落敗的一方家長率先抱頭鼠竄逃離，而勝利的家長則會夥同家族將落敗的一方家族驅離，並跳起鶴舞來助興。

飛行時，白鶴常發出輕柔、歡快、悅耳的"Koonk Koonkg"聲。雌雄對鳴，會邊叫邊點頭發出"ger－ger－ger”。其他鳴聲還有“tuoyoya”“duo－de－er－lu”，輕而低“gu－gu——”，柔和如笛“du－du－du——”。

三月中、下旬飛離越冬地，五～六月回到西伯利亞繁殖地的雄鶴會豎展翅翼，伸屈頭頸，高聲嘹唳，雌鶴則應聲作態，成雙入對，繁衍來年的新生命。

江西婺源月亮灣鴛鴦。

瀕危後復甦現鶴群長城奇景

白鶴的繁殖族群位於俄羅斯西伯利亞地區，按照遷徙路線和越冬地的不同，原本有著三個種群，如今僅剩下：

1. 東部種群在俄羅斯西伯利亞北部的雅庫特（Yakutia）苔原地帶繁殖，冬日降臨時向南飛越五千餘公里，遷徙時會經過黑龍江紮龍、遼寧盤錦、北京北戴河、河北黃河口，最後至中國長江中下游越冬，這個流域的江西鄱陽湖，己成為白鶴的重要度冬棲地，占了全世界百分之九十八以上的數量！可以說世界上的白鶴僅剩下東部族群有復甦成長的可能。

2. 西部種群繁殖於俄羅斯西伯利亞西北部的鄂畢河與鄂爾齊斯河交匯處的森林苔原地帶，西部種群主要集中在伊朗越冬，遷徙路程約六千二百公里，族群量據聞不超過五十隻，面臨即將消失的命運。

白鶴原本的第三種群，中部種群——印度克拉德奧（Keoladeo）國家公園棲息地，自二○○二年就消失了蹤跡，可說已經滅絕！

然而這遷徙於俄羅斯雅庫特與中國鄱陽湖間的東部族群一直到一九八○年，才被世人所知進而重視。一九七八年世界調查統計，白鶴僅剩二百餘隻，被國際生物界列為嚴重瀕危動物。一九八○年，國際鶴類基金會宣佈，全世界僅存三百廿隻白鶴。

出乎預料，就在同年冬天，中國科學院動物考察隊在鄱陽湖大湖池，觀察到嶄新族群的一四八二隻白鶴。這消息震驚了世界，也為白鶴的未來打了劑強心針。國際鶴類基金會主席阿琦保德去鄱陽湖考察時，說：「發現了世界一大金庫，中國的第二長城。」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的丈夫菲利普親王專程至鄱陽湖，觀賞世界最大的白鶴群之奇景與其他成千上萬候鳥後，稱讚道：「這是世界的奇蹟！」（待續）◇

天鵝晚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