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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时晓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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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霍顿(Peter Houghton)为他有一个人造心脏而感到庆幸,因为这个心脏救了他的生命。
然而,在感情上,他还有小小的愿望没有能够满足:他希望还能像过去那样,感觉到自己心脏的存在,但是这不可能。
霍顿是第一个终生接受Jarvik 2000左心室辅助装置的人。七年以前,这个装置代替了他自身的心脏。从那时开始,他已经走过了一段漫长的人生旅程。
这一旅程给他带来的,一方面是欣慰于生命得以延续,而另外一方面是感情心理上的微妙变化。他在文章中叙述道,他开始变得越来越“冷漠”,“甚至在某些方面缺少同情心”。
他无法感受到与身边的亲人有任何的联系,他希望能感受到他与自己的双胞胎孙子是联系在一起的,“他们八岁了,但是不知道为甚么,我不希望跟他们之间因任何关系而打搅我。”
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自己好像感觉不到从前能感觉到的。
从橄榄球手到机器心人
六十八岁的霍顿曾有着一个健康的心脏,这甚至曾是他的一个标志。他的电子邮件名字就叫做心脏泵。二○○○年,在他六十一岁的时候,因为严重的心脏疾病,霍顿曾一度面临着死亡的危险。
而在二○○六年,当他首次参加牛津大学的一个名叫“明天的人类”研讨会时,他就像当年的那个橄榄球选手一样,有着强壮和宽阔的胸膛,但这时候的他,其实已经是一个带着人造心脏的人。
霍顿很了解死亡意味着甚么。作为一个精神治疗医师,他在伦敦和伯明翰做过舒缓护理谘询顾问,照看将要死亡的人们。他曾帮助过一百廿二位病人超脱痛苦,他帮助他们在平静中死去。
如果你用一个听诊器,你不会听到惯常响亮“登、登”的脉搏声,你所听到的是呼呼的声音。
这也是为甚么心脏学专家将霍顿选为新技术临床试验的头等候选人的原因。二○○○年六月廿日,他参加了这个手术。一个钛涡轮般大小的c型电池被埋置在他不正常的左心室--心脏的主泵室。它只有一个部件:叶轮,来运转他的血液。
如果你用一个听诊器,你不会听到惯常响亮“登、登”的脉搏声,你所听到的是呼呼的声音。“如同一台洗衣机。”霍顿自己这样形容。
给胸部的涡轮充电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一九八二年,第一位人造心脏的接受者,牙科医生克拉克(Barney Clark)需要和一个衣服烘干机一样大的机器连在一起,以此来给人造心脏充电。当时她使用的是Jarvik 2000的前期型号:Jarvik 7。带着人造心脏,克拉克活了一百一十二天。
为了保障生活质量,后来人们致力于研究便携式的充电器。如今霍顿的电池相比之下就要好得多,他可以把它们放进一个小型的“照相机袋子”里面。不过,如果你想让电充进你的心脏里,你必须要拉直连接在你身体内部的电线插头。
据说,曾经有人想偷走霍顿的“照相机袋子”,因此霍顿必须以最快和最正确的方式,再次把他的电给插上,以避免生命危险。
新心脏效果非常好,很快霍顿又再次站了起来,环游世界,四处演说,写书,并成为人造心脏基金的主席,为慈善事业还参与了九十一哩的行走。半机器半人的霍顿热情的拥抱着生活。
但有几个小问题逐渐的让他的灵魂感到不适。
“我的感情开始变化,我自己甚至不能控制它。”他说。“作为一个精神治疗医师,我会形容我自己缺乏感性。我变成了一个更加喜欢思考,更加理智而更少感性的人。”
没有人知道,为甚么霍顿会有这个问题,是否是因为这个机器,或者是因为药物,还是因为压抑;或者是因为年纪大了,或者是因为一系列手术所带来的副作用,还是因为缺少心脏所需分泌的荷尔蒙。
他说,他可以看到他身边亲近的人“不需要自己一样可以生活。所以你需要保护你自己,你不再是他们生活的中心,这意味着,你必须小心运用自己的情绪。你要尽量的不触发它们。你变得冷漠。我的思想并不想这样,但事实上却发生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人生信条的改变
霍顿也产生了一种“不在乎金钱”的态度。他说:“你不在乎你是否过度地使用了你的信用卡。如果你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你能享受的时间也不多了。钱不会跟着你走,不过你可以暂时的控制它。‘管他的’你会想,‘如果我想要甚么东西,我就会买下它。’”
这让他花上一些时间去计划未来的一天或者两天。七年了,他说,经过这个过程,他现在已经到了盘算半年后计划的地步了。
“这个泵让我的宗教信仰受到了冲击。”他说,这让他怀疑天主教的一个信条,“人死了会去哪里?谁知道。这里的牧师,对于这样的挑战性问题,他们并不在行。”霍顿把他的想法写进了自己的书《一个在我心中的世界》。
手术的五年后,他患上了诊所抑郁症。“许多次我在想,最好我不在这个世界上,让每一个人过他们的生活。我觉得,我应该给它画上一个句号。但是选择甚么样的方式去结束它,让我没有作出抉择。对于自杀我感到懦弱。”
一九八二年牙科医生克拉克使用的心脏泵。 (法新社)
在最近的一期报告中,美国只有四十部植入心室的协助设备。而多数使用者只是在等待有人体心脏移植的过程中,暂时使用它维持生命。(霍顿的原始情况排除了这种移植的可能性。)没有一个使用了这个仪器的人,能像霍顿一样活了那么久,在他的心脏科医师的报告中,其他六名移植病人已经死了。
罗伯特贾维克(Robert Jarvik),是第一个永久人造心脏的发明者,他质疑霍顿的情况与人造心脏有关。心脏移植接受者“再一次恢复正常,并重新恢复他们的身体状况。他们如何继续他们的生活,与他们自己怎么做有关,而不是医生怎么做。”
贾维克同时也不推荐其他心脏病患者使用人造心脏。他承认,对一个一直看起来很健康的人来说,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半机器半人的世界里,这会出现心理上的问题。
“泵头副作用”
医学界长时间以来将思想和身体两分化。自从一九五三年人类完成第一起移植泵形机器到心脏和肺的外科手术以来,心脏科医师对于“泵头副作用”展开了长期的讨论。“泵头副作用”带来的是一种渐进式的、心理与认知容量上的退化。这以后不到十年的时间里,这种副作用对人的影响在科学界开始被严肃的对待。二○○一年新《英格兰医学期刊》报告发表了一篇关于这个课题的开创性报导。
另外一个例子是化疗。为癌症病人化疗是从一九四○年代开始的,但由化疗而引起的一系列心理和认知上的退化,直到最近才开始被严肃的对待。
对此,“科学界人士并没有去调和它,他们摒弃了它。” 宾夕法尼亚大学医学系系主任亚瑟.卡伯兰(Arthur Caplan) 说道。他们的态度是“你也许变得越来越与他人疏远,越来越冷酷,但是我为甚么要关心?那些评估设备装置的人,并不是从人主观的角度来考虑的。”
一些科学家开始担心,我们干涉的不只是一部人体中的机器,而是一个人的精神。
人体佩戴心脏泵Jarvik 2000模型(左)。人造心脏泵Jarvik 2000重约九十克。 (法新社)
艾德里.安班宁(Adrian Banning)是霍顿在牛津著名的约翰.瑞德克里夫(John Radcliffe)医院里的心脏科医生,他说:“心理学是很难的,为甚么它没有被探索到比较深的深度?我想,这是因为我只是个心脏科医生,不是个心理学家。”
大部份最初的人造心脏工程主要都是在空间项目的技术基础上发展的。而直到现在,许多相关的研究项目都是建立在“大脑与身体是两个分开的独立实体”这一观念上的。
但根据霍顿和其他患者在心理和认知上的精神创伤来看,一些科学家开始担心,我们干涉的不只是一部人体中的机器,而是一个人的精神。
“我们了解我们的器官和系统在我们生活中的作用,但是我们没有像关注我们的身体一样,给予我们的心理或者是感情方面足够多的关注。”卡伯兰说。
“人们对通过身体再生和器官重置的方式而达到生命的永恒备感兴趣,认为人脑只是在一个复杂的水袋的上面,”卡伯兰说。“将大脑放到其他的地方,这还是你。事实上,这是错误的。
并不是因为我们不能调整或适应,但是从某些更微妙的方面来看,我们对自己的感知,即感觉到我们是谁,是与我们的肉体息息相关的……”如果人的肉体变了,就像植入人工心脏那样,感知也会随之而变。
副总统切尼案例
心脏植入的手术有很多,其中包括四倍分流手术、心脏动脉内支架植入、冠状动脉球囊、心律转复除颤器植入。副总统迪克切尼(Dick Cheney)在一九九八、二○○○、二○○一年三月和六月分别做了这四项手术。他的心率转复除颤器最近又重换过。
切尼的老朋友们曾说,他们在切尼的个性上看到一些变化。前国家安全顾问布兰特.斯考克罗夫特(Brent Scowcroft)在《纽约人》杂志的采访上说:“切尼一直是我的好友,我们认识已经有卅年了,但我不再认识他了。”斯考克罗夫特并没有将心脏植入手术做为这件事的参考,所以无法在此问题上作出任何的评价。
对于斯考克罗夫特二○○六年在“面对国家”节目中提到他观察到的现象,切尼说:“对于说我变了的说法,或者说我基本的世界观完全转变了的说法,基本上来说,我不认为是对的。”
心脏外科医生蒂莫西加德纳(Timothy Gardner),前国家心脏、肺、血液研究所的副主席,组成调查小组,调查心脏装置移植手术后患者的心理变化。对于研究患者在移植手术后的心理与认知上感情变化的必要性,他说:“这是当然的,我们不是失去理智在做这件事。”
人心是肉长的
中国人有句老话,人心是肉长的。人造心脏移植的患者究竟发生了甚么?那种心理与认知方面的变化究竟源于甚么?
在移植他人器官的患者身上发生的现象也同样使人们感到困扰。英国《每日邮报》曾经报导,美国前芭蕾舞蹈家克莱尔.西尔维亚在一九八八年四十七岁时,接受了心脏和肺脏移植手术后,原本平和的性格开始变得冲动和富有攻击性,并且爱喝啤酒、吃本来并不喜欢的肯德基炸鸡块。后来她开始调查,发现自己的心肺捐赠者是名叫做蒂姆的十八岁男孩,他死于一场摩托车事故,蒂姆生前不仅富有攻击性,并且最爱吃肯德基炸鸡块。
还有一名七岁小女孩,她的心脏捐赠者是一位被谋杀的十岁女孩。在接受了心脏移植手术后,她从此开始频做噩梦,梦到自己被人谋杀了。令人震惊的是,这名七岁女孩对梦中的凶手进行了详细的描述,她对凶手的描述是如此精确,美国警方靠她提供的“凶手线索”,竟然一举逮住了那名残忍谋杀十岁女孩的凶手!
亚里桑那州大学心理学教授盖里.希瓦兹对器官移植病人进行了长达廿年的研究。他有一系列很极端的例子。一名女子接受器官移植后,竟突然开始会说流利的外语;还有一名女孩移植了一名年轻词曲作家的心脏和肺脏后,竟突然爱好弹吉他,并开始写诗和谱曲……
希瓦兹在调查中发现,有百分之十的重要器官移植者,事后会“继承”捐赠者的性格、爱好,甚至一些智慧。难道器官真的有记忆吗?
……
霍顿正在写一本书,名字叫《半人类半机器的生活》,故事是基于在他对廿几个曾经面对死亡,而现在需要靠移植装置和化疗才能生活的病人的专业访问。
不管将来会怎么样,霍顿说,从鬼门关中走回来,又进入到半机器半人类的生活,尽管在这其中经历了严重的心理转变,但我对此已“颇具经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