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族數世浮沉再度入凡間（上）

文 ◎ 李思韻

大約兩千多年前，歐洲大陸分佈著許許多多的小國。每個國家有自己的國王。他們過著淳樸而簡單的生活，篤信神靈，定期舉行祭祀儀式。

不敗帝王與天下第一美女

其中一個國家有一位年輕的王子，在他剛出生時，德高望重的先知們就預言他是一個征服者，他將統治的領土前所未有的廣大。也預言了他的王后是臨近某某國的公主，那是上天賜給他的「戰神」，將保佑他打仗。

王子從小就與眾不同，智慧和驍勇。十多歲時，他迎娶了被稱為「天下第一美女」的鄰國公主。這純潔而又天真的女孩手無縛雞之力，但卻是他命中的「戰神」，從此保佑他打仗。

大約二十歲時，王子繼承了王位，開始了他輝煌的征服者的角色。幾年時間，陸陸續續打敗了周圍一個個的國家，他的版圖越擴越大，到後來他的領土大得無法想像。只要哪個國家的名字被他知道，他就要去征服。他最大特點是從來沒有打過敗仗，征戰這麼多年，全天下都知道他是「不敗的帝王」。

每次出去征戰一段時間，消滅了一個國家後，他就帶著凱旋大軍，回到他王宮所在地的城池舉行慶祝儀式。儀式一般包括祭祀上天、大赦天下、賞賜老百姓、免勞役等等。慶祝儀式最重頭的部份是，國王和王后坐在寶座上，在前後綿延不絕的凱旋大軍的簇擁下，繞城一周，接受民眾的歡呼。

婢女陷害王后遭敵人虐殺

國王的生活非常簡單，不打仗的日子，他就在王宮修養。天下都知道他最寵愛他的王后，他也毫不掩蓋這一點，每次儀式都帶著王后招搖過市。王后出嫁的時候，帶來了一個貼身的婢女，年齡相若，乖巧聽話，深得王后的信任，將她視如姐妹。國王也因此對她禮遇有加。她在宮中服侍國王和王后的生活起居，地位非比尋常。日久便不滿自己的身份，又見國王年輕英武，不禁心生愛慕。

一次，國王又出去打仗了，這次去了很久沒有回來。王后在家不免擔心。婢女見機，反覆勸說道：看來國王這次仗打得不順利，這麼久還沒有凱旋。王后不如親自去前線探望，一來給國王一個驚喜，二來保佑他打勝仗。但一定要喬裝祕密而去，不能讓敵人知道，也不會令國王擔心。

王后自小養尊處優，生活在宮幃之內，自性天真簡單，從未出過遠門，也不懂人心險惡。禁不住反覆勸說，終於在一個深夜，王后穿上深暗色的平民衣服，在婢女的帶領下，悄無聲息地離宮、去國，走上了不歸路。

幾天後，婢女把王后引到了敵軍陣營。當明白送上門的是誰時，敵軍的統帥真是大喜過望。這多年亡國的仇、戰敗的恨終於可以報了。行刑是在一片空曠的谷地中，中間凹下去，四周是像小山坡一樣高一些的地勢。選擇這裏是為了讓更多的人能夠看清楚行刑的場面。

那天，山坡上聚集了成千上萬的人群，男男女女，歡呼雀躍彷彿過節。因為戰爭，他們失去了親人，失去了家園土地，而將被行刑的就是給他們帶來這一切痛苦的人的妻子，又是他打仗的保護神，這正是報仇的時刻。

王后躺在谷地的中心，之前，她已經遭受無數次的凌辱，這天在眾目睽睽之下，她的肉被一點一點地用刀割下來，割下的肉如黃豆般大小，分給了圍觀歡呼的人群吃。她的血被一碗一碗地接著，分給雀躍的人群喝。從上身到下身，肉還被慢慢地割著，血還在緩緩地淌著，她還沒有死。在極度的痛苦中，她惶恐無助地看著人們爭搶她的肉、她的血，吃得嘴上手上血跡斑斑。那滿足的臉龐，那震天的喧鬧，許久許久都無法抹去……

王后死後，婢女來到國王面前，痛哭流涕地講述事情經過：王后如何地思念國王，不顧苦苦勸阻，執意要出宮探望，萬般無奈之下，只好冒死相陪，沒想到最終被敵人擄去。婢女在國王面前求賜死不得，又當眾自殺，被人制止。悲痛之餘，國王好言相勸，並賞賜給她豐厚的獎品。

國王了悟生死歸隱修道

那天，國王被人引領著來到這片空谷。那麼的寧靜、空曠，沒有人蹤。什麼都沒有了，唯一有些不同的是，那泥土中殘留的暗紅的斑斑點點的血跡，雖然已經模糊，但仍可辨別……

在王宮不遠處一個高高的山坡上新立起了一個精緻的純白色石頭建造的小亭子，裏面一個白白的石碑，石碑下埋著從那個空谷中帶回的沾著血跡的泥土。國王，那個原本驕傲張揚、不可一世的天之驕子，彷佛蒼老了二十年，變得深沉靜默了。在最初的日子裏，他總是一個人從早到晚坐在白亭中，默默無語。

征戰十來年，如今才明瞭戰爭的殘酷、失敗的滋味、失去親人的痛苦，第一次體會到軟弱無助的感覺，體會到自己在上天面前的渺小。王后的慘死，對群臣和將帥們來講，是這個國家的奇恥大辱，定要報仇雪恨。對國王來說，卻由此了悟生死，再也不想打仗了，什麼國家、勝利、領土都毫無意義了。

之後，他離開了他的王國，歸隱了。他沒有孩子，也沒有留下繼承人。沒人知道他在哪，人們傳說他死了，其實他是去修道了。那時候他三十來歲。

逾千年拒入人世山中療傷

不知過了多少年多少世，在一個人跡罕至的高山中，有一位樣貌十七、八歲的少女在山洞中修煉。她長長的頭髮，潔白的罩袍，飲山露、食野果，與山中的鳥獸為伴。大多時間在樹下與山洞中打坐、療傷，療那精神上的傷口。就這樣過了幾百年、上千年的時間，她仍舊是十七、八歲的樣子。她也拒絕入世，因為害怕人世的險惡。

再入凡胎生為公主與軍官

十八世紀初，歐洲一個顯赫的貴族家庭誕生了一個女兒。她是家中唯一的孩子，因為帶有皇室血統，因此享有公主的頭銜。這個家庭有一大片世襲的領地，裏面有許多農戶。他們是當地顯赫的貴族。

女孩的豪華生日舞會──也是她的成年舞會──在精心準備下，隆重而熱烈地開場了。這是社交圈裏面的盛會，也是為選婿而安排的。這位公主的美貌早已遠近聞名，又是這家族唯一的繼承人，財勢和地位更是令人垂涎。遠近貴族、皇親國戚、各種豪門爵位的公子、小姐們紛紛應邀出席。

當時的社會，所有的地位財產和榮譽都來自世襲，因此一個人的血統就注定了他的貴賤。除此，唯一可以改變身份地位的方式就是從軍。在軍隊裏摸爬滾打是出身低下的年輕人向上爬的唯一途徑。

舞會中，女孩瀑布般及腰金髮被精心地一圈一圈地盤於腦後，垂在雙肩上，華麗的錦緞長裙閃閃發亮，她以貴族小姐標準的姿勢端坐在那裏，頭微微上揚，掩不住的美麗和驕傲。她無疑是全場的焦點，不時有貴族的青年紳士邀她跳舞。舞姿輕盈而熟練，舉止得體而不失矜貴。母親在一旁心花怒放，又得意洋洋。

舞會中，有一位年輕軍官顯得頗為與眾不同。不像其他男士穿著華麗的禮服，他穿著筆挺合身的軍服，眼神中流露著堅毅。他顯然是被長官帶來結識權貴的。他一進門就被女孩深深地吸引，目光炯炯地盯住她，不肯移開視線。女孩注意到被人久久的凝視，望過去，是一個年輕軍官，不像其他人驕傲庸懶和浮華的氣質，這人渾身流露出一種英武之氣，似乎還有些憤世嫉俗。（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