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奧的承諾與現實

文 ◎ 王靜雯、華明

二零零一年的七月十三日北京成功拿到二零零八年的奧運主辦權。
七年過去了，在距離奧運開幕不到兩個星期的當下，中共是否實踐當初申奧的承諾，已經成為各國關注的焦點。

奧運在西方人的眼裏就像一次有趣的PARTY（派對），而北京奧運卻成了十三億中國人的「頭等大事」。為了這十六天，不但北京變樣了，許多人的生活也被迫改變了，有的甚至永遠被定格在這裏了。七年前北京申辦奧運時的承諾，如今到了全球驗收的時刻。是一諾千金還是背信棄義？公道自在人心。

富國競爭者的經濟顧慮

時光倒回至二零零一年。當時申報二零零八年奧運的城市，除北京外還有多倫多、巴黎、大阪和伊斯坦布爾。據大陸媒體報導，多倫多的申辦工作「頗具水準，非常專業」；巴黎具有高品質的體育設施和居住條件、最適宜比賽的氣候、豐厚的文化底蘊、發達的旅遊業、方便的時區等優勢；大阪不但安全而且三分之二的奧運設備已有現成的；具有中東風情的伊斯坦布爾距離雅典非常近……

然而這些城市都遭遇了來自內部的抗議。多倫多反對者提出「要麵包不要馬戲」、大阪人擔心奧運帶來的巨大經濟負擔會掏空他們的錢包，於是只有76%的居民在政府不增加稅收的前提下支援申奧。

其實，中國在這四個競爭國中人均國內生產總值GDP是最低的。在全球一百七十多個國家中，二零零七年世界銀行公布的中國人均GDP僅為二千零十六美元，排名一百零七，而加拿大排名十三，人均三萬八千九百四十七美元，是中國的十九倍；連土耳其人均五千五百十八美元的GDP都是中國的兩倍多。

中共的人權承諾贏得奧運

到底是什麼因素促使國際奧委會在二零零一年七月十三日在莫斯科宣布北京申奧成功，這恐怕只有薩馬蘭奇和何振梁等人最清楚。有報導稱，北京在政府支援和公眾輿論等方面得分較高，但在基礎設施、環境保護、主辦大型活動經驗和通訊服務等方面得分不高。儘管中國體育官員認為北京市的環境污染是申奧的最大障礙，國際奧委會委員卻非公開地表示，人權問題是北京申奧的大問題。

於是北京在二零零一年一月提交的近六百頁、十八項的申辦報告中，有針對性的提出了「綠色奧運、人文奧運、科技奧運」的北京奧運會理念。北京承諾將大力治理污染，並保證開放媒體、改善人權，甚至答應在奧運會期間給不同示威抗議團體劃出專區抗議。

近日《華爾街日報》透露說，當年奧委會官員決定將二零零八年奧運主辦權交給中國時，他們想到了首爾。一九八八年的韓國還是一個軍事獨裁國家，是奧運會支援了這個國家的反政府示威，最後該國領導人修改了憲法並舉行了自由選舉。

二零零一年七月，現北京奧組委主席、前北京巿長劉淇表示：「北京奧運會有助於推動經濟和社會事業的發展，也能進一步促進我國人權事業的發展。」國際奧委會主席雅克．羅格二零零二年四月說：「我們相信藉著奧運會能改善中國的人權紀錄。」

於是在民主自由普世價值的指引下，奧委會最終決定把二零零八年和平的五環橄欖枝交給北京，中國政府也在國際社會立下了莊嚴的承諾。

達標的綠色換不回應有的藍天

北京承諾，奧運時北京的環境質量將接近發達國家大城市水平，空氣清新、環境優美、生態良好。其中七項綠化指標為：一、全市的林木綠化率達到51.6%；二、山區林木綠化率達到70.49%；三、「五河十路」兩側建成二點五萬公頃的綠化帶；四、城市綠化隔離地區建成一點二六萬公頃林木綠地；五、三道綠色生態屏障基本形成；六、城市中心區綠化覆蓋率達到43%；七、自然保護區面積達到全市國土面積的8.18%。

今年七月三日首都綠化委員會宣稱已全部實現了這七項綠化指標。儘管人們無法核實這些統計數據的真實性，但北京依然霧濛濛的。七月八日，「鳥巢」在濃霧的籠罩下，相隔幾十米就看不見了，然而根據中國環境保護部公布的數據，當天的空氣污濁指數為一百，這在西方已經是「受污染空氣」了，但在北京屬於「藍天」標準。中西方結論差異的根源在於，中國現行的環保標準裏根本沒有檢測細粒子含量（如PM10）的指標，然而這些細小的化學物質顆粒恰恰是毒性最強的，能引起炎症從而導致癌變。目前國際奧委會已表示，如果比賽期間北京的空氣仍然得不到改善，為保護運動員的健康，馬拉松等耐力持久性項目將延期舉行。

外國選手自帶食物和水

讓運動員擔心的除了空氣，還有食物和水。據大陸媒體報導，中國加緊查驗興奮劑等違禁藥品，結果在自己的游泳選手歐陽鯤鵬的尿液中查到了瘦肉精：一種增加肌肉的興奮劑。

外界分析說，這位著名的男子仰泳選手很可能是因為誤食含藥過量的豬肉而被判終身禁賽的。目前中國食品帶「毒」現象非常嚴重，各國選手都戰戰兢兢，生怕吃了中國食物而不小心誤食禁藥，有人甚至決定自帶食物和飲用水。

去年美國奧委會代表在北京一家超市發現含有大量生長激素類固醇的雞胸脯肉，運動員一旦誤食，藥檢肯定呈陽性，於是美國曾宣布從大本營自帶食物到北京。面對這樣的批評和北京市場上食品殺蟲劑、激素、抗生素、重金屬等嚴重超標的現狀，北京專門為奧運村的食品供應建立了特殊的養殖基地，如奧運豬、奧運蔬菜等。今年二月美國改稱將相信北京奧運村的食品安全，但對於住在奧運村外的後援職員仍將從美國自帶食品。

「人文奧運」成了「手銬奧運」

儘管中共承諾奧運時將為抗議者提供場地，但它還是抓捕了徵集「要人權不要奧運」的楊春林。與此同時，各類宗教迫害、無法無天的勞改制度、黑磚窯等現代奴工制、農民工二等公民的身份歧視等反人類暴行，都藉奧運之名大行其道。

中共一直稱北京奧運將成為歌頌人、尊重人，一切以人為中心，塑造和諧發展的人文舞臺，然而北京居民胡佳就因為一篇網絡文章〈人類恥辱——奧運前的中國真相〉，而被以「洩露國家機密」等罪名逮捕入獄。方政，兩項殘疾人投擲項目的全國紀錄保持者，就因為他的雙腿是在六四天安門廣場上被中共坦克壓斷的，於是他被剝奪了參賽資格。

二零零七年四月公安部下發內部文件規定：十一類四十三種人不許參與奧運，包括異議人士、維權人士、法輪功、某些新聞機構和宗教團體等。在「平安奧運」的幌子下，中共在全國範圍內大面積抓捕法輪功學員，僅奧運前一個月，就有至少八千名法輪功學員被抓，數十人在關押數天之內被公安酷刑折磨至死。

因修建奧運場館，一百五十萬人被迫遷離家園，而他們的拆遷補償費卻被中共官員貪污腐化掉了。如修建鳥巢的大屯鄉，曾多次爆發村民靜坐抗議事件。奧運會建設總指揮、前北京市副市長劉志華因鉅額貪污而被移交司法機關。

為兌現承諾，中共曾規定在二零零七年元旦至二零零八年十月十七日之間，境外新聞機構可自由採訪，「只需徵得被採訪單位和個人的同意」，然而三．一四拉薩事件後，所有外國記者被趕出藏人居住區。駐華外國記者俱樂部調查顯示，40%的駐中國外國記者都有過被騷擾、拘禁、受到暴力驅逐的經歷。更嚴重的是，被採訪的中國公民還會遭遇生命危險。

「和平奧運」成了「全民皆兵」

為壓制各類民怨，中共耗資數億元制定了嚴密的安全保衛措施，僅國家大劇院就劃撥了二千二百多萬人民幣的安保款。中共將奧運村、比賽場館和北京市劃分為三層防控圈。如今北京市到處瀰漫著緊張氣氛，隨處可見大量武警、十五萬職業保安和二十九萬治安巡邏志願者。大街上不時有人查身份證、居住證和隨身物品。北京地鐵站新增三千多名安檢人員，實行「大件必檢，小件抽檢」，地鐵站「一周四小演習，一月一大演習」，好像人人都是恐怖份子似的。

有外媒報導說，如今的北京城充滿告別的味道，不少人因單位停工停產而歇業一百天，很多民工、外來人員、甚至大學生被迫離開北京，加上北京減少了一半的路面機動車輛，昔日喧鬧的城市突然安靜下來，讓人覺得奧運只是北京人和富人的歡慶。

由於交通管制，很多市民不得不更改上班時間，蔬菜也因運輸短缺而上漲了30%。面對八十多個國家元首、近三萬記者出席的開幕式，北京在奧運場館周邊部署了反核生化恐怖部隊，並設置了四道監測防線。以前公安部A級通緝令懸賞十萬，但這次奧運懸賞五十萬，並從外地借來八千警察學院的學生實習。和平奧運給人全民皆兵、國難當頭的感覺。

二零零八年六月十日，一個保安正在執勤。他的左邊是國家游泳館（俗稱水立方），右邊是國家體育館（俗稱鳥巢）。（Getty Images）

科技奧運與未經可行性論證的鳥巢

這次京奧場館有兩個世界之最：世界上跨度最大的鋼結構建築——「鳥巢」（國家體育場），及世界上首個基於「氣泡理論」建造的多面體鋼架結構建築——「水立方」（國家游泳中心）。大陸媒體稱這兩個缺少現成技術標準的試驗品為世界留下了新的「建築遺產」。

南北長三百三十三米、東西寬二百九十四米、高六十九米，可容納九萬觀眾、外形像馬鞍形鋼桁架編織的「鳥巢」，總用鋼量四點二萬噸，鋼結構最大跨度三百四十三米，鋼焊縫總長三十多萬米，其中現場焊縫六萬多米。施工中遇到工程組織難、構件翻身吊裝難、高空構件穩定難、焊接難、安裝精度控制難、冬天雨季施工難等問題。

鳥巢按PPP模式建設，中信聯合體出資42%，北京市國有資產經營有限責任公司代表政府給予58%的資金支援。中信聯合體同時擁有賽後三十年的特許經營權。

然而這樣一個高科技含量的奧運首要建築卻犯下了一個荒唐的錯誤：鳥巢選定前未經可行性論證，開工半年後被迫停工，後來按照修改方案才得以完成。據提出鳥巢優化方案的設計者黎佗芬介紹，大型專案在入圍後選定前必須經過權威機構對設計方案的可行性進行論證，但北京奧運會多項工程的設計方案審查偏偏都放在了方案選定之後。

人們在施工后才發現，鳥巢原來由瑞士赫爾佐格和德梅隆設計的鳥巢方案，在建築結構、水、電、概算等方面存在很多弊端，即使不顧一切代價造好鳥巢，也沒人敢保證不留下隱患。後來在幾十位兩院院士的強烈呼籲下，鳥巢被迫進行了七處重大修改，包括揭蓋（去掉原來的開合式屋頂）、去脂（縮小建築總面積）。

即使這樣瘦身後鳥巢依然十分昂貴。有消息說鳥巢實際造價約七十億人民幣，而同樣規格的澳大利亞奧運館只投了十億人民幣，雅典的奧運主體育場只花了六億。有網友說，這和貧困縣政府修建「白宮」有什麼區別呢？假如奧運開幕式時下雨，如何保證不漏雨還是個問題。

還有人透露說，目前鳥巢用的一百一十毫米的Q460高強度鋼材存在質量問題，很難保證日後不出現坍塌事故。今年初網友發現，由於陽光下的鋼結構陰影，鳥巢不能在白天使用，後來在屋頂鋼結構上覆蓋了雙層膜才算解決了這一漏洞。

京奧所謂的高科技還包括奧運火炬接力所使用的祥雲火炬，據稱這是按照中國航天部的絕密高科技製成的，哪怕在八級大風和暴雨中也不會熄滅，然而事實上奧運火炬熄滅了幾十次，真不知是天意點化呢還是技術不夠，當初悉尼奧運開幕式可是在水下點燃火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