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抄底和還富於民的難為

文 ◎謝田

湯姆．迪威博士是交往多年的美國朋友。一次學術會議上，他用蹩腳的國語衝我說了句什麼，我沒太聽懂，整個誤解了，結果他哈哈大笑，我們就這樣認識了。湯姆的太太來自新加坡，所以湯姆對東方的東西多有了解。自佛羅里達州立大學畢業後，湯姆先去俄亥俄州一所學校教書。年前突然接到湯姆的電子郵件，說他去夏威夷了，在夏威夷大學的一個校區教市場營銷。

夏威夷毛拉島的一個海濱旅館。(Getty Images)

美國大學請人時，會邀請候選人去學校參觀，與院長、系主任和系裏的教授們分別面談、一起吃吃飯、聊聊天，以便互相了解。一般說來，學校會請三個候選人來校園參觀，然後從中挑選一個。從找工作的人的角度看，如果有三個參觀校園的機會，通常就會有一個「Offer」、就會得到一個教職了。

但是，位於夏威夷和阿拉斯加的學校，歷來都有點麻煩。他們請候選人來校園參觀後，給出的「Offer」經常不被接受，有人不是真心要去夏威夷或阿拉斯加定居，而把參觀當成免費旅遊。這樣，學校只好請更多的人來參觀。但這樣做花費太大，畢竟來回機票加旅館、租車、吃飯，總要幾千塊錢。後來學校學乖了，要候選人作出一定的承諾、有真心去執教的願望，他們才正式邀請。

問湯姆喜歡夏威夷嗎？他說喜歡極了，全家都樂不思蜀。又過了些日子湯姆說，他們在夏威夷最大的島嶼上買了塊臨海的土地，正在蓋房子呢。從施工效果圖看，房子三面環水，院落很大，三棟獨立建築甬道相連，相當氣派，風景極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造價太高。據湯姆講，高的原因是人工成本高，那裏不像本土有許多工錢低的「老墨」（墨西哥勞工）；夏威夷人優哉游哉，不太喜歡幹活。而且湯姆說，當年日本人把房價炒的很高，現在中國人好像也要炒了。

夏威夷奧胡島衝浪。(Getty Images)

說起中國人炒買美國的土地，腦子裏閃過一些最近的說法。說的是中國的外匯存底，應該用來在美國「抄底」，或者「還富於民」。想來想去，這兩個不錯的主意，最後恐怕都難以實現的。

中國的外匯存底快有兩萬億美元了，這筆錢或者說債權究竟應該怎麼辦，美國有人發愁，因為這是兩個多月的GDP；中國也發愁，因為這錢買不到急需的尖端武器和技術，用來進口民生產品又會衝擊國內市場。因為錢的大多數是美國的債券，美國人借債必須還錢，一般人沒錢還的時候，還真就不得不賣掉祖傳的家業和土地。弄不好呢，最後中國外匯儲備唯一的出路，還真就是購買美國的土地、「抄底」美國的房產。

當年美國興起的時候，一八零三年從法國人手裏買下路易斯安娜，八十萬平方英里才付了一千五百萬美元；一八六七年從俄國人手裏買阿拉斯加，近六十萬平方英里付了七百二十萬美元。考慮百年來的通貨膨脹，按購買力計算，當年的花費也就相當於今天的幾億到幾十億美元。夏威夷群島只有一萬多平方英里，價錢再高，兩萬億美元大概也可以買下來了。但前提是，如果美國人肯賣的話。

美國今天顯然在走下坡路，下坡的原因，有高人認為，是美國辜負了神的期許，沒能履行世界警察的義務，反而與邪惡委蛇周旋。這說法很有道理，可惜今天的人們可能難於認同。但不管怎麼說，賣地還債可不可能呢？也許不是不可能，但這可能要國會批准，因為美國的小學生都記得，對國旗宣誓效忠的時候有這麼一句，「上帝之下，人人自由，一個國家，不可分割。」

問題的真正關鍵，還在於民心。如果哪屆糊塗的美國政府說，要把夏威夷賣給中國，以償還上萬億美元的債務，讓那裏的人們處於共產黨的統治之下，會怎麼樣呢？事情聽起來荒唐，但想像一下，也蠻有趣味。想像一下美國人民的反應，老朋友湯姆的驚訝，也是很有意思的。

「抄底」美國不成，「還富於民」又怎樣呢？一些人提出了這樣的設想。中國經濟學家認為如何還富於民，是中國最大的挑戰。也有些人認為，「還富於民」應該進行，但操作的難度很大。

操作的難度，其實不是問題。捷克查爾斯大學經濟系的寇瑟達教授告訴筆者，1990年的財產歸還（Restitution）是捷克社會重大的轉折點，那些被捷共奪走的資產歸還給了原來的擁有者。而從九十二年到九十四年的「換購計畫」（Voucher Scheme），則把一千六百多家國有企業成功的進行了有秩序、和平的私有化，每個捷克人都獲得了「換購憑證」（Voucher）。

中國的「還富於民」，不管是土地還民、國企的私有化，還是外匯存底的所有權轉讓，其真正的障礙，實際上是中國的統治集團本身。人們略微思考一下就會明白，當局對財富的控制，與其說是經濟上的考慮，倒不如說是政治上的原因。因為一切的壓制、鎮壓、和暴政的維護，都是由財富支撐的。即使在嚴格封鎖之下，還有人把《九評》的小冊子成集裝箱運進大陸；如果真正「還富於民」，中土大德之士必定不乏巨富之人，購買一顆衛星上天，新聞封鎖就會瓦解，靠謊言建立的暴政就會四分五裂。

因而，這「還富於民」的訴求，在目前的中國，仍然是「與虎謀皮」的夢想。至於夏威夷呢，還是留在愛好自由的人們的手中為好。湯姆已經答應了，等房子蓋好了，我們全家去夏威夷度假時，他會留出最好的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