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預測家在中國的新發現

文 ◎謝田

未來學家約翰．奈斯比特（John Naisbitt）最近推出了他最新的研究成果，他專門為中國寫的《中國大趨勢：新社會的八大支柱》的中文版，九月在中國上市。與以往他在自由世界進行資料收集、研究、分析的一貫做法不同的是，他的研究是在政府的眼皮底下大張旗鼓地做的。而在目前的中國，外企甚至國企想做真正的社會調查，都要政府的批准；民調、市場研究公司等，都必須與中國夥伴合作，才能得到經過批准、過濾了的經濟和社會的資料。

無論信或是不信宿命的人們，都對未來有數不盡的好奇，廠家更是善於調動人們對未來產品的期待。圖為通用汽車四月推出的未來型「個人都市活動車」。（Getty Images）

究竟保的是什麼祕密

在印第安納州普度大學讀書時，見到一個從芝加哥中領館來的傢伙，忘了他是領事、二祕還是三祕了。在談到中美科技、技術保密的話題時，這位外交官向我們透露，中國之所以要「保密」，實際上不是怕美國知道中國有什麼先進的東西，而是不希望美國人知道中國「落後」的地方，因為如果美國佬知道中國在哪方面太弱，就會抬高那些技術的價格。

聽到這席話，在座的留學生們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好啊，我們原來還覺得祖國怎麼怎麼的強大呢，原來不是這樣。我們保密保密，原來保的都是「醜」，怕在外國人面前「露了怯」呀。當時呢，那沮喪的情緒就不用說了。

直到今天，西方人還鬧不明白中共為什麼連國人的收入，比方城市和農村的收入狀況，這些社會經濟最基本的資料，當成是「國家機密」。在美國，任何人做個問卷調查，弄臺電視當獎品，在購物中心裏忙活兩小時，保證你可以收集到幾百個美國民眾收入、職業、家庭、婚姻等的統計資料。中共害怕外國研究機構收集這些資料，顯然的，是因為它們自己報告的統計有假，經不起抽樣調查的核實。也因此，奈斯比特能得到什麼樣的數據，這比他作為中共的座上客能得出的結論，更吸引學者們的注意力。

二十七年前的預言

奈斯比特第一本關於未來學研究的書籍《大趨勢》（Megatrends）於一九八二年出版，是他十年磨一劍的結果。《大趨勢》據說在五十七個國家出版，賣了一千多萬本。該書的副標題是「改變我們生活的十個趨向」。《金融時報》說，《大趨勢》的預言中，沒有一條是錯的。如果這樣，也許這也證明了另外一個很重要的命題，那就是未來，很可能是可以預測的，如果不是可以預見的話。

回顧他的預言，很多還是很有趣的。比方說，他指出了工業社會向信息社會的轉變，國家經濟向全球市場的轉變，中央集權（centralization）到簡政放權（decentralization）的轉變，人們從依賴政府轉變到依靠自己；以及在政治上從代議制民主轉變到參與性民主等。可以說，這些趨勢在自由社會都發生了。即使在中國，除了中央集權的頑固和代議制民主遙遙無期，其它經濟市場和信息社會的內容，都或多或少的降臨了。

奈斯比特的新作《中國大趨勢》

奈斯比特在論及《中國大趨勢》時，提到了中國社會正在發生的複雜而巨大、區域間不均衡的變化。他認為，中國模式會改變世界經濟的格局，並挑戰西方民主是減少貧困和保障社會和經濟權力的唯一模式的說法。

這些說法，其實沒有太多新意。遠在西方民主問世之前，中國人就知道無為而治、道德之治、聖人之治的精妙，也知道大唐盛世、康乾盛世的時候，雖然沒有民主制度，國人同樣可以享有「減少貧困和保障社會和經濟權力」的目標。

其實，「中國模式」中的社會主義、共產主義理念已經被中國人民一步步拋棄，「中國模式」中的極權統治也在退黨浪潮中土崩瓦解。而來自中國五千年文明的精華，其傳統修煉文化中的精髓，早已在中國內外廣為流傳。而這些，可能恰恰是奈斯比特在中國看不到的，也是他的二十八名大學生的研究助理甚至都不敢告訴他的。

我們沒有理由對奈斯比特的資料分析、預測方法產生懷疑，但人們有必要確認，這個分析家的第一手資料，是否是確實可信的。

奈斯比特不懂中文，但他用理工科的「研究室」方式製造產品。二零零六年，天津財經大學成立了「奈斯比特中國研究院」，選了二十八個大學生作為他的助手，從中國一百個城市的日報中搜尋新聞事件和故事，並製成報摘和譯成英文供其閱讀。

據說，奈斯比特每天都要精讀中共的英語喉舌《中國日報》（ChinaDaily），也特別看重學生們整理的第一手資料。看來，這些學生幾乎是預言家的二十八顆水晶球了。一個常回中國的朋友說，中國的國安系統對每一個持有外國護照的人士在中國的一言一行，都仔細收集。難得奈斯比特能夠消息靈通，祝他好運。

人人都可以預測未來

其實，筆者最為欣賞的，是奈斯比特的十一個常識「定見」。掌握了這些常識「定見」的人們，將這些定見運用在信息收集、分析、判斷中，就也能跟他一樣，預測未來的趨勢。

因為奈斯比特是「預測」未來，認為未來是未知的、但可以預測的。這跟相信世間萬事萬物都有宿命、宇宙發展是神佛的意志和安排的人們的看法，認為未來是可以「預見」的，當然有所不同。奈氏「定見」之一，是變化中大部份事物都有章可循；其二，是未來隱藏於現實之中；其三，要變革，要先讓人們看到好處；還有，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等等。

如果按奈斯比特自己的邏輯去推理，我們每個人都有成為預言家的潛力；如果運用他的規則，我們就都會推出中國未來的趨勢。區別在於，我們是用《中國日報》和一百份地方報紙的、那些經由國家出版署和中宣部批准的內容呢，還是其它？資料來源不同，即使人們都用跟奈氏一樣的方法，得出的結論肯定是不同的。

從十個趨向到八大支柱

歷經三年，奈斯比特在他的《中國大趨勢》中，提出了「中國新社會的八大支柱」理論──解放思想、「自上而下」與「自下而上」的結合、規劃「森林」，讓「樹木」自由生長、摸著石頭過河、藝術與學術的萌動、融入世界、自由與公平、和從奧運金牌到諾貝爾獎。

看到「八大支柱」理論的人們，不禁會對此產生會心的微笑，因為其中許多是國人早已熟悉、中共自己標榜的口號，比如「解放思想」、「摸著石頭過河」；還有一些是略微的變種，如「融入世界」幾乎是「改革開放」、「與世界接軌」的翻版；還有的則根本就是不著邊際的囈語，純粹是為了讓主人聽著高興的阿諛之詞，比如那個「從奧運金牌到諾貝爾獎」。如果產生奧運金牌的「舉國體制」可以用來獲取諾貝爾獎的話，中國恐怕已經得到許許多多諾貝爾科學獎了。

天津待了三年，奈斯比特想必對天津小吃、狗不理、北方菜都很熟悉了，難道老先生在成為座上客的同時，也深得揣測上意的祕訣？該書中文版率先出爐，其意向中的讀者對象可想而知。很可惜，我們必須等到明年一月才能看到其英文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