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國民宣誓和對政黨發誓

美國南卡羅萊納大學艾肯商學院教授University of South Carolina Aiken

美國國會共和黨議員最近向美國人民大表衷心，發表了「向美國宣誓」（Pledge to America），為即將開幕的第111屆國會提供共和黨的施政綱領。「向美國宣誓」的第一句，說美利堅不僅是一個國家，她還是一個理念。這個理念，是自由的人們可以自我進行管理，政府的權力來自被管理的民眾；而每一個人都具有造物主賦予的、不可剝奪的生命、財產、和追求幸福的權力。
 

美國共和黨議員在中期選舉前發表《向美國宣誓》的執政綱領，承諾削減稅收、縮小政府，並廢除奧巴馬的醫療改革。圖為《向美國宣誓》的封面。（Getty Images）

向美國民眾的宣誓

眾院共和黨人發布的這份四十八頁的政策宣示，當然是為了11月的中期選舉。他們要求把聯邦政府的開支縮減到2008年的水準，廢除奧巴馬的醫療改革，還提議凍結除了安全人員之外的聯邦雇員的聘用。民調顯示，共和黨人這次有可能贏得比目前要多的席位，甚至有可能從民主黨手中奪取對眾院或參院的控制。十六年前，共和黨議員和候選人還簽署了「與美國的合約」（Contract with America），提出了十項條款及其在立法中實現的步驟。當然，眾院民主黨領袖立即抨擊這一計畫，認為共和黨的宣誓只不過是公關做秀，意在把美國帶回小布希時代的經濟和稅務政策。

公平的講，經濟的起落有其周期性的規律，還有世人不能全部知道的另外空間、道德的因素。但令人無奈的是，正如喬治•梅森大學麥克唐納教授（Michael McDonald） 所說，歷年的選舉中，經濟問題，包括國內生產總值、失業率、通貨膨脹，都一直是選民最關心的問題。經濟不好的時候，掌握控制權的政黨會受到懲罰；經濟好的時候，執政的黨會得到選民的獎勵。

共和黨選在佛吉尼亞州一個家族經營的木材商店發布宣言，用建材隱喻重建美國社會的意願。有趣的是，也許因為是在木屑紛飛的小店裡的緣故，向民眾宣誓的共和黨議員全都便裝出場，一反平常西裝革履、保守嚴謹的風格；而反擊的民主黨人士則嚴肅正經、西裝革履的在國會山正式回應。

宣誓的文本，行文優美，帶著彩色的插圖，不愧出自從事政治的老手。它讀起來，甚至有幾分一千三百年前唐朝駱賓王「討武曌檄」的淩厲風格，也讓人聯想起三十年前中國官員的宣示。

三十年前深圳的宣示

深圳經濟特區建立三十周年時，許多人在回溯中央政府當年建特區的初衷。有些人還回憶到，當年中共一位元老是怎麼衝著深圳荒涼的漁村一揮手，那地方就開始開放了。這件讓許多人感激涕零，讓大陸的中國人仍然非常感慨、覺得值得慶祝的事，從正常人類社會的角度看，其實什麼都不是，也根本不值得慶祝。

從本性上看，人本來就是要生產、交換，要搞活經濟、商業，要互相交流的。閉關鎖國不開放，才是荒謬和錯誤的。三十年後，當深圳人準備解決「一市兩制」 的問題，深圳特區的面積從四百平方公里擴展到兩千平方公里時，深圳之外的國人還沒反思一下，為什麼還要實行「一國兩制」。「一市兩制」需要廢除，「一國兩制」中那個禁錮國人創造力和財富製造的制度既然那麼不合理，為什麼不把它廢掉？為什麼要維持這個低劣而殘暴的制度？

那位中共元老當時也有一句宣示，是先透露給外國記者的，說他是中國人民的兒子，深深地愛著這片土地和人民，云云。當年還在北京上學，聽到這句話時，應該說，跟當時的許多年輕人一樣，「被感動」不已，感慨良多。當然，幾年後當這位「中國人民的兒子」在天安門廣場向中國人民的父母、兒女、和孫子孫女開槍、大開殺戒，告訴世人他所謂的「深愛」 的真正涵義時，人們的希望才終於破滅。回想起來，共產黨人當年的宣示、對人民的效忠，不僅虛偽，還帶有巨大的欺騙性。到今天，從六四到法輪功，中國民眾必須對政府效忠宣誓，按政府的意願去做，就更荒唐了。

宣誓的作用和效果

美國政黨向國民宣誓和中國民眾被迫對政黨發誓，一正一反，內涵完全不同。效忠和宣誓不僅有形式上的意義，它實際上也會對人們的心理和行為產生約束和影響。這也是為什麼西方官員、法官就職，人們在法庭作證時，都需要宣誓。不管是扶聖經宣誓，還是舉手宣誓，實際上都有約束力和實際效果。

其中的原因，似乎是人們先天本性中有求真、守真的本能，人們會從內心深處不願從事虛假的行為。從事虛假行為之後，除了法律上做偽證的懲罰，人們也有在良知上的內疚和發自內心的自責。這也是為什麼在最近華人世界的「三退」浪潮中，勸善者會要求來自中國大陸的人們公開、正式的聲明退出，以抵消當年錯誤宣誓的影響。中共顯然也意識到、利用了這一點，所以才有重新宣誓、補充宣誓等做法。

跟美國相比，中國公眾人物、政治人物對誰效忠，對誰負責，為誰服務，可以很容易的看得出來。中國某國有房地產企業的董事長就聲稱，他不但是黨的兒子，還是黨的「親兒子」 ，所以他「敢說」。而且他敢說的原因，是因為他是親兒子、共產黨員、勞動模範；而私營企業的老闆是「私生子」，既不是黨員又不是勞動模範，也不是人大代表或政協委員，所以才不如黨的兒子敢說。

當然，包括美國共和黨在內，任何政治人物的宣誓究竟能否兌現，還是一個未知數。但白紙黑字，證據在先，這樣的做法，比起從來不敢對民眾提出承諾的專制政權，還是要好了許多，有著天壤之別。倒是與「向美國宣誓」神似的「討武氏檄」，令人覺得洛賓王的詞句與今天東土的世事，似隱隱相合。洛賓王稱臨朝武氏「性非和順，地實寒微；包藏禍心，窺竊神器」，「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真乃傳神之筆。那句「請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千百年後，仍然振聾發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