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新聞 / 第561期 20171214

北京高中低端各自危蔡奇被罵丟人現眼

by 韋拓

北京近期不太平。圖為2011年3月24日北京央視新址附近起火，現場濃煙滾滾。（AFP）

北京的一場公寓大火，燒出政府驅趕「低端人口」指令，惹來海內外抨擊堪比納粹暴行；今年7月才在紐約證交所掛牌上市的中國第一家學前教育企業「紅黃藍」被曝虐童事件，觸怒中產階級的「中端人口」；中共軍委政工部主任張陽上將8月被「組織談話」後，11月自縊亡，由此引發「高端人口」同樣自危的議論。

2017年尾注定不太平。

文 _ 韋拓

清理「低端人口」後果嚴重

北京大興區聚福園公寓11月18日發生火災後，北京當局除全力封鎖消息外，市委書記蔡奇迅即開會布署「全市安全隱患大排查大清理大整治專項行動」，要求全市地毯式排查；代市長陳吉寧則要求無盲區無死角全覆蓋，取締一批違法場所，拆除一批違法建築，關閉取締一批違法違規和不符合安全條件的企業。

北京大興發生火災後，北京市委書記蔡奇（上）出動大批特警、公安等，趕走幾十萬被稱為「低端人口」的外地務工人員。（新紀元合成圖）

據說當美國總統川普離開中國去越南參加APEC峰會時，習近平的專機和川普的空軍一號，幾乎同時起飛。在空中，習近平看到北京順義發生大火，他想川普也一定看見了，就氣憤地說了一句：「丟人現眼！」

據說這話傳到蔡奇耳中，就成了北京要嚴防火災、以至於要驅趕外來低端人口的藉口了。

三天後，北京各級政府總動員，有的區由公安、城管等組成的逼遷隊，啟動全市範圍40天大排查、大清理、大整治行動。海淀、昌平、朝陽等區城鄉結合部都收到清退通知，即日停電停水，劃入範圍內的商鋪、作坊、公寓等限三日內搬遷清拆。由此，在京生活、工作的數十萬外地人突遭流離失所，被迫搬家或返鄉，一時間到處都是拖著行李遊走，甚至寒夜露宿街頭的慘景。

在京討生活的數十萬外地人突遭驅逐，被迫流離失所。圖為11月27日北京街頭遭驅趕的「低端」人群。（AFP）

當局此次大面積清理低端人口，不過是近兩年來「疏解非首都功能、人口控制和穩定經濟增長」政策的延續。動作計有：關閉動物園、官園、大紅門等經營幾十年的大型服裝批發市場；關閉天意、萬通等大型小商品批發市場；關閉西區最大農副產品交易市場錦繡大地——該市場供應覆蓋北京超過三分之一的市場需求，年交易額約為260億元人民幣‥‥‥。

有人預言：高樓大廈、城市道路、橋梁、高鐵、地鐵是他們建設的；環境衛生、院林綠化、小區保安、家政服務他們都是主力，如果沒了「低端人口」，城市大概會變成這樣：

1. 體力活兒沒人幹了，有少數幹活的，也會翻倍漲價。

2. 市政、交通建設等建築業、房地產業或將癱瘓。

3. 快遞、家政、小吃等服務業大幅萎縮，「互聯網+」服務在城裡泡湯。

4. 沒有了農民工的大幅流動，運輸業將萎縮。

5. 企業用工荒，成本上升，勞資雙雙離開城市，城市活力和競爭力大幅下降。

此後果馬上彰顯。據自由亞洲電臺報導，過去一星期，北京所指「有安全隱患」的大批房屋遭拆除，低價出租屋消失，外來人口被清退，快遞業首當其衝。

外來人口被清退，快遞業首當其衝。（AFP）

界面新聞報導，除中國郵政外，德邦、百世、順豐、中通等主要快遞均受到影響，多個網點、倉庫被查封，順豐五個分撥中心有三個被關停；京東多家倉庫被查封。

《蘋果日報》報導，多個倉庫已全部爆倉。雙11剛過幾周，許多商家的件還沒消化掉；黑色星期五又剛過，快遞員被驅趕使各物流點雪上加霜。據了解，整個北京地區物流業的影響可能持續到過年左右。重新找倉庫、改善分揀中心是個漫長的過程。「可能需要一個月以上，沒有分揀中心分揀，配送站有人也沒有用。」有大型快遞公司正為員工急尋宿舍，未來人力成本肯定會繼續上升。強調60分鐘將生鮮、水果、蛋糕、鮮花送到的「閃送」訂單也沒人接了。

北京大學計算機博士、網友「破破的橋」說：一覺醒來，城市裡所有的農民工都消失了。你下樓準備去那個熟悉的早餐店來一碗豆腐腦和油條，發現昨天還熱鬧的店鋪今天只有一面捲閘門無言的在清晨的陽光裡和你對視。胡亂用餅乾填飽肚子，一如既往地擠著地鐵來到公司，十一點，你準備點一份貴一些的外賣平復早上的不滿，打開軟件發現平日下單的店鋪大多處於「休息中」，剩下的大多也寫著「只支持到店自取」，好容易找到一家可以外送的，送達時已經快到一點了。送餐員抱歉的說，人手實在不足，希望你能諒解。不情願的點下好評，打開餐盒，飯菜早已冰涼，一如這冬天的溫度。晚上回家後你發現那臺老舊的熱水器又打不著火了，無奈只能穿上衣服下樓找老板上來看看，下樓之後你發現，那家燈光昏黃的五金店，也和早餐鋪一樣，鐵將軍把門。他們都不見了，這時你不禁想，「他們去哪兒了？」

此次遭清理的「低端人口」多為建築工人、月嫂、清潔工、掏糞工、保安、護理、環衛、快遞等城市人不願做的工種，還包括諸如所謂低端製造業、小生意業者和所謂「北漂」藝術家等。而他們卻是一個大型綜合城市不可或缺的功能性人群。

此次遭清理的「低端人口」多為建築工人、月嫂、清潔工、掏糞工、保安、護理、環衛及快遞等城市人不願做的工種。（Getty Images）

諷刺的是，《中國經營報》兩名女記者採訪完被驅趕的低端人口後返回租住地，也被房東指她們不合條件，須馬上搬走。女記者突然變成低端人口，流離失所，令同事大發感慨：「我們寫人家，我們自己呢？」

紅黃藍事件觸怒中產階級

北京朝陽區紅黃藍幼兒園被曝光孩子遭猥褻、針扎、餵藥，事件持續發酵，但園方已於11月27日恢復營業。28日北京朝陽警方通告稱「沒發現有兒童被侵害」，「係家長編造」，輿論要求公布的監控設備硬盤也離奇「損壞」，受害者家長或被噤聲，或遭刑拘，甚至受到死亡威脅。陸媒也被禁止報導，相關討論被刪帖，一切都讓人目瞪口呆。

北京朝陽區紅黃藍幼兒園被曝光孩子遭猥褻、針扎、餵藥，事件持續發酵，但園方已於11月27日恢復營業。（AFP）

出事的新天地幼兒園是紅黃藍的直營園，孩子家長有從市區拆遷安置去的「老北京」，也有在國貿CBD工作的「白領」。BBC稱，由於涉事幼兒園屬於內地的「高端幼兒園」，費用昂貴，引發了中產階級的憤怒和擔憂。該幼兒園收費不菲，通常被認為有更好的資源條件和教師隊伍，北京收入較高的中產階級以為收費貴能成為保護孩子的門檻。但此次事件卻讓許多人開始認為，即使幼兒園收費高也難以信任。

有網友說：「以前我想只要多多賺錢，給孩子買最好的奶粉，這樣，他就不會被毒奶粉弄成大頭娃娃；我買最好的家具，給他弄一個沒有污染的房間，不讓他接觸甲醛……我把他送進最好的幼兒園，為了讓老師好好對他，我每個月交5000塊；每次放學，我都提前半小時自己去接孩子，這樣他就不會被人販子拐走了……一路上，我避開了毒奶粉、污染、碰撞，躲開了縱火的保姆、黑心的幼教、人販子，趕走了碰瓷的老人、校園的霸凌，我就像玩一個大型的遊戲一樣，小心翼翼，步步為營，哪怕一步走錯，就全盤皆輸。作為中產，我害怕了，我真的害怕了，我怕我走不對，我怕那些我信任的奶粉、保姆、老師會像餓狼一樣，我稍不注意，他們就對我的孩子露出獠牙。」

北漂低端幼師虐待中端孩子有原因

有調查披露，2012年12月至今，媒體報導過的幼兒園虐童事件，北京與廣東六件，浙江、河南五件，河北、福建四件……其中，常見的虐待方式就是體罰、毆打和扎針。為什麼幼教老師會對幼兒下狠手？很大程度上與大陸師資嚴重不足及不受重視有關。儘管國家規定從事教育行業必須擁有教師資格證，但從統計來看，幼兒園「無證上崗」的情況十分普遍。

與幼師低門檻相匹配的，是幼師的低薪資。中國幼師的薪酬水平較平均水平低10～30％。根據麥可思研究院發布的一份調查報告，中國2016屆「幼兒與學前教育」職業類本科生，畢業半年後的月收入為3504元，比全國本科平均水平低872元。

北京出事的幼兒園，普通班孩子的每月學費約3500元，國際班學費4800元，這並不包括幼兒園興趣班學費、伙食費及一次性用品費等。但這裡的教師月薪卻只在2000至3000元之間。這與城市低端勞動力相比沒有任何優勢，無疑會使低端幼師內心不平衡，或為引發不善待中產孩子的行為的源頭之一。

正如網友「特有理」所言，「中端人口」思想上被「高端人口」所掌控、情懷上被「高端人口」所玩弄、生活上則被「低端人口」所威脅、環境上被「低端人口」所破壞。然而，「中端人口」既是「低端人口」的同情者，也是「低端人口」最直接的排斥者。

作家王五四的〈低端聚福緣高端幼兒園全部一鍋端〉更諷刺：上次攜程幼兒園虐童事件，一位媽媽說，「我家孩子上的北京的公立幼兒園，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一個月不到，北京高端的三色幼兒園就出虐童事件了。做人講究個千萬別太把自己當回事，意思是說做人千萬別把自己當高端人口，哪有什麼高端，不管中端低端，隨時一窩端。

城市本來就算低端聚集地

華府中國問題專家石藏山認為，由於中共統治下的城鄉收入差異巨大，中國農民有田有地也不想種，聚集到城市討生活，成了所謂市井之徒。現代城市的功能也決定了必然是大量低端人口聚集，因為各人群都有利益和需求的交換。

現代城市的功能必然是大量低端人口聚集，因為各人群都有利益和需求的交換。（AFP）

經濟學家梁建章根據《中國城市統計年鑒2011》分析發現：中國城市的擁擠程度並不高。在全球221個人口超過200萬的城市集聚體中，上海和北京的擁擠度（建成區人口密度）分別處於第114和139位，僅屬中等偏輕水平。

網易作者袁曉彬說，城市擁堵不能歸結為外來人口和低端產業，清理低端產業是一種錯誤的思維定式，東京、紐約、洛杉磯等國際化大城市並未採用清理低端產業的模式來優化城市管理，其低端服務業就業比重不低於北京。清理低端產業更不會減輕城市擁堵程度，只會剝奪外來低收入人口的生存權，人為地將外來人口趕出城市，也不會解決城市管理上的失控，反而會大大增加管理成本。

中共國家發改委城市和小城鎮中心主任李鐵認為，城市產業沒有高低之分，更替是長期過程，是市場決定的結果。把城市的交通擁堵、霧霾的產生歸結於外來人口、低端產業，這種思維定式已經存在了幾十年，並在嚴格控制大城市人口的旗號下，進入了政府決策的考慮之中，彷彿特大城市就是所謂高端人士、戶籍人口生活的樂園。

中國古代「暴君」不驅趕低端

王五四舉例：法國有一個基於人道主義的「冬季禁止驅逐房客期」。法律規定，每年從11月1日起到次年3月15日止，是冬季禁止驅逐房客時期，即使房東已經展開驅逐的司法程序，也必須遵守這項規定。有些時候，一個國家強不強大，看的不是在本國人民面前強不強大以及對本國人民強不強硬。

就連中國史上「暴君」都沒有當代共產黨如此無人性。秦始皇為帶動首都迅速發展，將全國貴族富戶遷至咸陽，使咸陽人口急速膨脹。之後他又嫌都城擁擠不堪，但他並沒有驅趕什麼高端或者低端，而是「以為咸陽人多，先王之宮庭小」，遂命臣下另選新址起造新宮，這就是後來的「阿房宮」。

公元604年，隋煬帝楊廣繼位後約十年間，東都洛陽建成。隋煬帝不但沒有因為天子腳下要維穩而驅趕「低端人口」，反而命人將河北地區的三千多戶工匠遷入洛陽定居，同時又將幾萬戶富商遷入洛陽，為洛陽的繁榮打下了基礎。

最終高端要承受結果

北京當局清理「低端人口」的極端做法引發極大反彈。11月24日，有超過5300名知識界人士聯名向中共高層多個部門發布公開信，稱驅趕行為是「違法違憲和嚴重踐踏人權的惡性事件」。

受此波清拆影響的人群不局限於低端人口。《外交》（Foreign Affairs）雜誌住在北京西城區的編輯也被警方要求搬離租屋處。

一名徐姓先生對自由亞洲電臺記者說，北京人的生活離不開農民工，無論是快遞小哥，還是餐飲業和家政服務，農民工都是主力軍，「農貿市場關了，我們只得去價格昂貴的大超市。早上吃個早點也沒有地方去。北京的生活費用大幅度提高，以後不僅僅是沒有戶口的外地人被趕走，我們這些老北京也會被迫離開，因為應付不了高昂的費用。」

有北京民眾說，北京人的生活離不開農民工，現在連吃早點的地方都沒了，只能去昂貴的超市，老北京也會被迫離開，因為應付不了高昂的費用。（AF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