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評論 / 第668期 20200301

斯人已逝：紅十字會的幾個故事

by 二大爺

抗日期間，杜月笙領導的紅十字會所救護的軍民總數達260 萬人。（公有領域）

文：二大爺

一、中國紅十字會的緣起，是1904年由上海灘商界領袖沈敦和牽頭邀請中、英、法、德、美等五國人士成立的「東三省紅十字普濟善會」，後更名「上海萬國紅十字會」，籌措資金大部分來自民族資本家、社會賢達和西方捐贈。成立初衷秉承國際紅十字會的宗旨「戰時行善」——主要是為了救助當時在日俄戰爭被困的東北同胞。沈敦和用紅十字會的中立性作為盾牌，帶人進入日俄交戰地區救護平民百姓。在他的努力下，這個百分之百的民間組織救援了超過25萬人。1906年三藩市大地震，該會為三藩市捐贈了2萬兩白銀；1923年，日本關東大地震，該會不僅向日本捐獻了折合2萬美元的藥品，還派出救援隊赴日，創造了中國國際人道救援的先例。

二、1934年，上海灘大亨杜月笙繼任中國紅十字總會原副會長（名譽會長是蔣介石），他在這個位置上幹了11年。這個黑道大佬在1937年淞滬抗戰中，以紅十字會名義，聯合各團體救出受傷軍民4.5萬人左右。募集到的150萬元捐款和毛巾、罐頭、香煙等大量勞軍物資直接送到前線，補給能力大大超過官方。南京淪陷後，杜月笙又在武漢成立臨時救護委員會，將3000多名專業人員組成100多支醫療隊奔赴前線。至抗戰結束，他領導的紅十字會救護的軍民總數達到260萬人。在軍閥時期、內戰期間，紅十字會在戰場上救援了大量的傷患，並提供尋人、轉信等服務。在他數十個顯赫的頭銜中，他從來不提諸如「民國政府軍委會少將參議」、「陸海空軍總司令顧問」之類的行政頭銜，但紅十字會副會長一定名列前茅。

三、1949年後的中國紅十字會不再是民間組織，目前的行政身分是官方的「參公機構」——即參照公務員管理機構。這個機構會長一般由高官虛銜，實際上的常務負責人是副部級，其餘副會長也大部分由官員兼任。根據官網公開的《中國紅十字會總會機構改革方案》，這個機構內設黨委，人員編制上中國紅十字會總會機關定編73名，設有6個部門、9個直屬單位，全額財政撥款。雖然進行機構改革，仍舊是國家事業單位編制。且是21個不用在民政部註冊直屬中央的機構之一。

四、1999年9月21日臺灣大地震，是寶島自二戰後傷亡損失最大的自然災害。僅僅第二天，中國紅十字會祕書長孫愛明就表示，任何國際紅十字會要捐助給臺灣地震的款項和救災物資，都必須得到中國紅十字會同意，甚至任何國家要援助臺灣地震，也應徵得中國紅十字會的允許方可援助。各國紅十字會共捐助臺灣近16億元，來自日本紅十字會的捐款占了八成。共有來自21個國家的紅十字會派出38支救援隊伍投入到了賑災工作，這其中沒有大陸的救援隊。

五、2008年汶川大地震時當時，各級政府以「民辦NGO組織沒有合法身分，因此不能籌款」為由，要求數千家民辦NGO組織將救災籌款交由紅十字會統一支配管理，中國紅十字會由此募得大量捐款。該會職員在接受央視採訪時表示需款一千多萬元買一千頂帳篷，播出後被質疑為何帳篷要貴到一萬元一頂，該會最後澄清帳篷平均價只是1200元一頂，但即使如此仍然比市價昂貴。100多位藝術家曾為汶川地震捐出作品義拍，籌款8472萬元捐給中國紅十字會總會。其後，方力鈞在微博公開質疑稱「善款不知所終」，多位曾捐出作品的藝術家也都對此提出了疑問。紅十字會回應稱，將善款轉入另外項目。

六、2011年中國紅十字會集中暴雷。4月，新浪微博流傳出一張付款單位為「上海市盧灣區紅十字會」的餐飲發票照片，金額高達9859元；6月，郭美美事件爆發；8月《博客天下》雜誌副總編吳晨光曝光紅十字會總會的車庫內停著若干輛豪華公車，該會司局級以上領導每人配車兩輛，目的是應對北京的機動車限號措施。隨後有網友在微博中發布了一張圖片，圖片上顯示有10輛陸虎越野車，所有車的車身上都印有紅十字會的標誌；10月，媒體質疑2000年日方信託給中國紅十字會「花岡和平友好基金」2.5億日元去向不明，紅十字會回應稱已接受國家審計署的審計，後者堅決否認。

2014年8月19日財經網報導，紅會將投資1億多元的倉庫以90萬每年的低價（市場價450萬元）租給一家疑似皮包公司，紅十字會解釋稱，「為了解決經費不足，要掙錢養活員工」。

七、2017中國紅十字會推出「絲路博愛基金」項目，先後投入據稱數千萬（該說法來自該會《紅十字報》，具體數目不詳），用於巴基斯坦急救中心；阿富汗、蒙古先天心臟病兒童救治；為敘利亞提供疫苗；為孟加拉建設血液透析中心；為印尼、緬甸建設醫療機構；在埃塞俄比亞、烏干達、肯尼亞開展為孩子們提供學校免費午餐服務。該項目落地21個國家，仍在進行中。中國兒童可申請的是「天使陽光基金」，根據自費比例資助，最高僅為3萬元。2018 年全國獲資助患兒2114人，總額不超過4千萬。

八、2013年11月11日，武漢的一名白血病晚期患者張琪欲捐獻屍體，卻遭到當地紅十字會因「不提供上門服務」而拒絕。2020年1月27日，湖北省委副書記、武漢市委書記馬國強在面對「為什麼捐贈一定要通過紅十字會」的外界質疑時，解釋說，所有物資必須走紅會的通道是為了避免在疫情防疫防治的過程中，由於混亂被某些人鑽空子。

九、國際紅十字會對各成員有7條基本要求：人道、公正、中立、獨立、統一、普遍、志願服務。其中最重要的考核指標是獨立和志願服務。獨立是指雖然作為政府的人道助手並受法律的制約，但必須保持獨立，以便任何時候都能按本運動的原則行事。而志願服務則是作為志願運動，絕不期望以任何方式得到利益。

十、還是要說杜月笙。這個大亨當年在日寇入侵後，曾一度撤退香港，所領導的紅十字會成為中國接受海外援助的通道。經手的財物和款項不可勝數，但當他十年後退居香港的時候，身上並無餘財。死前留下的10萬美元還是臨走時變賣大陸地產所得。

斯人已逝，無可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