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中競爭 價值觀之戰

最終吸引美國盟友的是對國際秩序的信念，而這信念扎根於民主價值觀，使得許多國家得以繁榮昌盛。（Jeenah Moon / Getty Images）

美國若想要眾多國家支持，強調意識形態本質至關重要， 因為如果美中只是力量的競爭，那麼沒有直接受到中共軍事威脅的國家為何要在乎？ 最終吸引美國盟友的，是對國際秩序的信念， 而這信念扎根於民主價值觀，使得許多國家得以繁榮昌盛。

編譯：李清怡

美國企業研究所（American Enterprise Institute）學者、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國際事務教授

布蘭德斯（Hal Brands），與美國企業研究所研究員庫珀（Zack Cooper）在《外交事務》聯合撰文說，美國之所以贏得冷戰，正是因為其將價值觀置於競爭的核心地位。同樣，如果華盛頓今天想要了解北京，動員民主夥伴長期對抗，那麼，就必須認真對待意識形態問題。

與蘇聯時期的克里姆林宮一樣，中共對美國也是深度仇視，早在1993年，中共軍方文件就指出：「由於中美兩國有著不同的意識形態、社會制度和外交政策，存在長期衝突，因此，從根本上改變中美關係，將被證明是不可能的。」

普林斯頓大學教授弗里德伯格（Aaron Friedberg）在2018年寫道：「從歷史來看，何以推動和鼓舞美國人呢？就是當他們認識到其制度原則受到威脅時。」對冷戰的共識反應了這種信念，因為蘇聯威脅了美國的安全和價值觀。而當美國似乎忽視價值觀的作用時，美國政策就變得不可持續性，如在1970年代尼克松總統時期。

如今，要想動員起美國人，還得需要激起他們對自由的熱情。與美中競爭核心的許多抽象問題（如在臺灣海峽的力量平衡，或由誰來控制世界信息網路）不同，中共在國內犯下令人髮指的暴虐行為，並試圖在國外加強威權主義，這些都在情感上冒犯了美國普通民眾。

國際輿論最近對中共的差評不僅僅是由於中共病毒（武漢肺炎）的起源，還有北京對新疆的種族滅絕和對香港的鎮壓。中共病毒讓世界看到，獨裁主義的危險趨勢。民調顯示，86％美國人支持制裁那些參與暴虐行為的中共官員，另外，美國兩黨都支持臺灣，部分原因是臺灣是一個充滿活力的民主國家。

美國兩黨都支持臺灣，部分原因為臺灣是一個充滿活力的民主國家。圖為2019年6月23日，臺灣民眾參加「拒絕紅色媒體，守護臺灣民主」抗議活動。（Hsu Tsun-Hsu / AFP）

共同價值觀令美國與盟友形成緊密聯盟

冷戰期間，美國決策者始終強調共同的政治價值觀，這些價值觀使得美國與其盟友形成緊密的聯盟，因為基於「共同的信念」，相信人身自由和人性尊嚴。美國將意識形態置於競爭的核心，提醒其他國家，冷戰不僅僅是捍衛美國，它是一場確保世界規範和價值觀的鬥爭，而這規範和價值觀是民主聯盟的，不是專制政權的。

共同信念對當今建立強大的國際聯盟也至關重要。歐洲民主國家是中共軍事力量所無法企及的，但面對中共挑戰全球規則和規範，這些國家仍然感到擔憂。四國集團——澳洲、印度、日本和美國——之所以能結成同盟，是因為對民主有著共同的承諾。中共的強制性施壓引發各國的擔憂，驅使他們與華盛頓結盟，而非民主國家（如越南），為了應對日益野心勃勃的中共，也很難拒絕華盛頓的幫助。

若想要眾多國家支持美國，至關重要的理由就是：強調意識形態本質，因為如果美中只是力量的競爭，那麼，沒有直接受到中共軍事威脅的國家為什麼要在乎呢？最終吸引美國盟友的是對國際秩序的信念，而這信念扎根於民主價值觀，使得許多國家得以繁榮昌盛。如果美國放棄了這一原則性的論述，如果只是兩個霸權的競爭，那麼美國將失去最重要的吸引力。

原則性戰略還彰顯美國最大的競爭優勢：非選舉產生的一黨專制與民主對手之間的道德不對稱。認識到意識形態的重要性，就會清晰一點：與中共合作意味著與一個系統地侵犯公民人權的政權合作，這使得華盛頓清晰地區分中共和中國人民，美國反對中共壓制人民，應該支持中國人（對民主）的渴望。

冷戰期間，美國政策制定者也利用了類似的道德不對稱。那幾十年裡，美國一直關注莫斯科對本國民眾的壓制和對東歐的軍事控制。隨著時間流逝，特別是在1980年代，這些策略證明是極有價值的。

意識形態在美國政策中歷來都起著重要的作用，這表明，美國無法迴避與中共在原則和力量方面競爭。拋開價值觀和道德，將滅掉美國一個最大的優勢，使得美國更難匯聚國內外聯盟，從而落入北京的手掌，令其實現軍事霸權。美國決策者非常成熟，他們在冷戰中重視強調力量和原則的核心地位，今天，他們應當效仿此法。

想像2049年 如果中共還在

澳洲洛伊研究所(Lowy Institute) 主任卡薩姆（Natasha Kassam）與澳洲國立大學高級講師林木（Darren Lim）在《澳洲外交事務》聯合撰文說，想像這樣一個場景：2049年，如果中共還在，中共慶祝奪權100年。幾十年來，很少有人敢批評中共在香港、新疆和中國其他地區侵犯人權的行為。而臺灣，即使沒有被中共吞併，也可能孤立無援，沒有外交夥伴。

在國際社會，許多第三波民主國家的自由度已經大大下降，雖然這些國家舉行選舉，但日益專制的獨裁政府採取北京的技術和法律工具，管理市場，控制政治，網路被嚴格審查。不信任充斥於中共與西方關係的方方面面，長期以來，中共對氣候變化和2020年代初減碳承諾的國際合作，置若罔聞。

中共，這個領導著一個極權國家的政權，將根植於當今秩序的自由價值視為對其統治的威脅。中共已經能夠巧妙地在國際機構內部操縱，指導機構的運作，強制推行中共模式。在15個聯合國專門機構中，有四位中國公民掌控，包括糧食農業組織和國際民用航空組織。

中共代表在各種場合，如世界衛生組織大會和聯合國大會各委員會，召集發展中國家聯盟，確保獲得贊成票，如是否允許臺灣參與，或反對中共打壓新疆等議題。例如，作為非政府組織，中共人權研究會在聯合國擁有官方諮詢身分，但其辦公地點與中共政府辦公室地點相同，員工也是中共官員，該機構操控執行中國人權議程。

國際輿論對中共的差評不僅由於中共病毒的起源，還有北京對新疆的種族滅絕和對香港的鎮壓。圖為2019年6月4日，新疆喀什的一座清真寺外懸掛著中共洗腦宣傳標語。（Greg Baker/AFP）

中共外交官還阻止聯合國人權理事會決議，例如，2020年2月，關於緬甸羅興亞難民的決議。中共甚至能調動國際體系來捍衛和讚揚其在新疆和香港的行為。2020年，在聯合國人權理事會第44屆會議上，一項支持親共香港國安法的爭議聲明得到了53個國家的支持，其中只有3個國家被非政府機構「自由之家」認定是「自由」國家。中共通過在系統內運作組結投票集團，北京得以讓世界最高人權機構妥協，成功削弱人權，這些策略如今已經被應用到各個領域，而這些領域的規則仍在制定之中，如互聯網治理。

前景不容樂觀，但是，採用宿命論的方法也可能是錯誤的。澳洲及其盟國必須集中精力，關注那些自由秩序的因素，因為這個秩序是最值得維護的，而此時卻面臨著最嚴重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