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高山、湖泊和追隨皇室的夢（下）

路德維希二世親手打造的另一宮殿林德霍夫宮（Linderhof Palace）。（Getty Image）

林德霍夫宮是唯一一座路德維希在世時完工的宮殿。一進入大廳，熟悉的形影隨即出現在我的眼前：「這不是法王路易十四嗎？！」

若是沒有走上林德霍夫宮這一遭，我將不會了解路德維希和太陽王兩者的關係是如此的緊密。

文 _ 林麗娟

第六幕 和太陽王不期而遇

一旦在新天鵝堡領略過路德維希二世過人的藝術天分，便會對其他由他親手打造的宮殿甚感興趣。林德霍夫宮（Linderhof Palace）距離新天鵝堡50分鐘的車程，自然成為下一個獵奇地點。

從宮殿大門放眼望去的花園一景，融合了法國巴洛克風格的庭園和英式花園。（攝影／林麗娟）

林德霍夫宮是唯一一座路德維希在世時完工的宮殿，深受法國建築的影響，是一座小型的夏宮，其建築風格為洛可可。（Getty Images）

有別於新天鵝堡的「出世」，林德霍夫宮則是「入世」。整座建築小而精巧，裝飾華麗生動的雕塑，是洛可可風格。宮殿面迎布置典雅有序的花園，池子中央一座鑲金似的維納斯和小天使的雕塑，在陽光照耀下特別顯眼，時有壯觀的水柱從中噴起，有這靜謐山林的相襯，著實驚人。

水池中央有個顯著鍍金的花神和小天使群像，水柱從中噴起可達將近25公尺高。（攝影／林麗娟）

趕上最後一班宮殿導覽，剛進入大廳，一位熟悉的形影隨即出現在我的眼前：「這不是法王路易十四嗎？」若是沒有走上林德霍夫宮這一遭，我將不會了解路德維希和太陽王兩者的關係是如此的緊密。

法王路易十四自號太陽王，而路德維希視自己為月亮王（Moon King），一個太陽王如影隨形的浪漫影子。在林德霍夫宮布置井然的花園裡，他命人建造一座維納斯石窟，一座仿意大利卡布里島藍洞的人工洞穴。他會乘坐著小舟划行於月色之下，把月光當作五彩幻化的電燈。另外，他也喜歡享受在月光映照下的夜晚，騎乘18世紀雕工精細的雪橇，與穿著18世紀服裝的男僕競賽。

維納斯石窟是一座人工鐘乳石洞，巨幅壁畫展示的是歌劇裡「維納斯堡（Venusberg）」的場景，可交換式的玻璃圓盤被用來製造色彩繽紛的舞臺燈光。（Getty Images）

又月亮王深感和波旁王朝有源遠流長的關係。他的誕生日——8月25日，和他的祖父兼教父——路德維希一世相同。而路德維希一世的教父即是那位被送上斷頭臺的末代法王路易十六。

除此之外，路易十四在稚嫩的年紀即繼承王位，且在絕對王權的時代治理了72年。在路德維希的眼裡，他看到了一個理想的君權及主權合一的代表。而他自己也是在少不經事的年紀（18歲）繼承了王位。但與路易十四不同的是，他處在一個沒有實權的地位，並受限於巴伐利亞邦政治體制。在處處受限的情況下，使他著迷於太陽王的威勢，並把「君權神授」的理念寄情在太陽王的形象上，用以昭告世人。宮殿的設計是他理想的體現，所以路德維希二世可算是模仿太陽王最徹底的一位國王。

迎賓廳（Vestibule）用來緬懷法王路易十四。他的雕像驕傲的佇立在大廳的中央。（© Bayerische Schlösserverwaltung）

迎賓廳的路易十四雕像，是豎立在法國凡爾賽的紀念碑的縮小尺寸複製品。（AFP）

在迎賓廳，太陽王以騎馬的英姿歡迎來自遠方的客人。這座小型黃銅仿路易十四的坐騎獨占大廳，特別顯眼；兩兩對稱的紅色大理石柱有序地排列，天花板上裝飾著太陽浮雕圖像，金色光芒綻放，映照了整個穹頂。伴隨其左右的小天使，則手執橫幅，橫幅上面用拉丁文寫著太陽王箴言：「Nec Pluribus Impar」意即「我是最偉大的（I am the greastest）。」藉以向太陽王傳達崇敬之意。

來到樓梯間，樓梯兩側有來自中國的瓷器陳列在旁。沿著階梯往上，正面迎來了一面明亮的黃色大理石牆，這些石材來自於法國南部，是另一個向太陽王表示敬意的安排。來到二樓音樂廳（也叫西房），廳內有一臺典型的腳踏式鋼琴，外觀造型華麗，原是國王為華格納所製作，卻被華格納本人回絕，因此從未被使用。

在鋼琴旁有一隻原比例的法國賽夫爾瓷孔雀，身形美好，金鑲玉嵌的羽毛配以寶藍色身軀。與此相似的在東房也有一隻。據說國王在此停留時，兩隻孔雀會擺在宮殿入口兩側，以告知僕人國王大駕光臨。對於孔雀，路德維希在日記裡寫到：「在眾多的動物之中，只有一種動物能讓我著迷。牠不是天鵝、也不是獵鷹，亦不是獅子。在造物者所創造的生物中，最迷人的傑作就屬孔雀。」

最精彩的部分即是鏡廳（Hall of Mirrors）。大門一推開，映入眼簾的盡是鏡子，金碧輝煌、光彩耀目，使人目不暇給。仿凡爾賽宮的鏡廳，每一面牆都裝飾著長鏡，每踏出一步，視角的改變，總是有全新的感受。尤其置身在兩側壁爐中間的位置，看向左右鏡子相互折射出的空間時，像似在眼前展開一條通向另外空間的時空大道，有無窮無盡之感。當年路德維希很享受鏡廳營造的氛圍，他讓寵物在這兒無拘無束的奔跑玩耍，直到動物被鏡子製造出的幻覺空間弄得煩躁，分不清真假從而把鏡子打破為止。

此外，路德維希還有另一座表達對太陽王崇拜的宮殿——海倫基姆湖宮（Schloss Herrenchiemsee），位在基姆湖（Chiemsee）的男人島上，聽說宮中有著比凡爾賽宮更為華麗的鏡廳，由於路途遙遠就此作罷。

第七幕 未完結的巴伐利亞神話

我跟隨路德維希的腳步在林德霍夫宮劃下句點。從林德霍夫宮到模仿太陽王凡爾賽宮的海倫基姆湖宮，及在博物館裡意外發現他未來的藍圖裡竟有仿清朝康熙年間圓明園的設計圖，這條探索路德維希之旅，對我來說很是耐人尋味。

路德維希曾經對他的家庭女教師說道：「我想要留下這永恆之謎給我及世人。」（"I want to remain an eternal mystery to myself and others", Ludwig once told his governess.）如他所言，他的人生經歷、他的建築能夠如此迷人，我想是滲和了「謎」的元素。

從新天鵝堡到林德霍夫宮的路程，猶如穿越不同的時空，從遺世獨立的城堡、高山、田園小鎮到華麗的宮殿。他天賦的藝術美感成功的結合了建築、文學、音樂和美術，成功的打破了夢境和現實的藩籬，創造出詩情畫意的世界，非現今電腦3D技術所製作的虛擬世界。

尤其環繞在城堡和宮殿周邊的美麗景色，他們像是基石一般鞏固著「夢想之石（dream in stones）」的整體氛圍。而「夢想之石」就像聳立在高山上的名人紀念碑，迎接著來自世界各地的朝聖客。西方常用「天鵝之歌（Swan Song）」來比喻創作家的最後傑作，我想路德維希二世的「新天鵝堡」也在其列。（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