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新聞 / 第610期 20181128

智囊建議北京空前讓步美國對中共新方案兩種態度

by 王華

中美貿易戰前景未明，中國人民大學美國研究中心主任時殷弘認為，中國應適時對美國做出空前讓步，以便五年後捲土重來。（AFP）

自中美貿易戰爆發後，中國學術界主要分為兩派，一是民族主義派，堅持與美血戰到底，並且認為美國的承受力不如中國；另一派可稱為融入國際派，主張中國對美全面讓步、並徹底融入國際主流意識。

官方開始的表現也與民族派相似，但後來迫於局勢的惡化，官方態度開始左右搖擺。

11月1日美國總統特朗普主動給習近平打電話，雙方約定12月初在阿根廷的G20峰會上討論中美貿易戰問題，此後各方都在分析美方將如何出牌，中共將如何回應。中共會繼續對抗，還是全面讓步呢？

文 _ 王華

時殷弘：對美空前讓步 5年後重來

11月12日，中央智囊、中國人民大學美國研究中心主任時殷弘，發表了一段與學術界兩派都不一樣的觀點。他在一次演講中表示，中國應適時對美國做出空前讓步，以便五年後捲土重來。

早在今年6月貿易戰初始階段，時殷弘就表示，中美貿易爭端的根源是大國之爭和制度之爭。他進一步分析，世界經貿規則的變遷一向是由所謂輿論來準備的，主要是各國政府輿論和經濟界輿論。各國對中國在經貿上有一些批評，對各國輿論所批評的情況，中國都需要謀求改善。

他認為說：「現在必須在對美經貿問題上做出一些讓步，要不過不去。更重要的是，這些讓步做得好，貫徹得妥當，會大有利於中國自己的高質量發展。」

不過當時北京高層並沒有聽取時殷弘的建議做多大讓步，五個月後的11月12日，時殷弘發表了對中美貿易戰的最新看法。

很多媒體表示，時殷弘是中共中央的高級智囊，他的意見某程度上反映中央最新的思路，但是按照中共慣例，如果北京高層真的採納時殷弘的建議，為了新政策的保密，他是不敢也不會公開談論此事的，很可能是他的建議沒有得到高層認可，他才公開站出來再次呼籲。

美日歐孤立局面將讓北京無路可走

在美國關稅打擊下，近期中國股市低迷、匯率下跌，經濟增速放緩。同時，中共經濟長期突出的問題，去槓桿與穩增長之間的矛盾也顯露出來。近日，中共召開政治局會議罕見承認，中共經濟正遭遇下行壓力，突顯中共經濟的確已陷入危險境地。

時殷弘認為，與國內經濟危局相比，更危險的是，北京可能會被美日歐在國際經貿市場上孤立，這種局面將讓北京無路可走。

他表示，在對華貿易政策上，特朗普總統表現出了很強的戰略思維。美國在不斷提升對華關稅的同時，整合與歐洲、日本等國家的經貿聯繫，採用技術封鎖的方式向北京施壓，直擊北京要害。

10月份，美國與墨西哥、加拿大簽訂美墨加協定，其中有一條抵制中共等非市場行為體的「毒丸條款」。時殷弘稱，一旦該條款應用到美國與日本、歐洲簽訂的自貿協定中，將意味著北京被杜絕於國際經貿高端市場，因為世界上主要的先進科技，都來源於美日歐三方。

美墨加協定有一條抵制中共等非市場行為體的「毒丸條款」。一旦該條款應用到美日歐協定中，北京就被杜絕於國際經貿高端市場。圖為10月1日美國總統特朗普宣布達成美墨加協定。（Getty Images）

他警告，一旦這種局面形成，對中共經濟的打擊將會十分嚴重。

不管暫時輸贏爭取長時間調整經濟

時殷弘認為，現在必須有如下的心理準備和戰略準備，即經過一段時間針鋒相對的中美貿易戰，不管暫時的「輸贏」情況，中國都必須適時在對美經貿問題上做出一些空前的讓步，主要是巨量增進中國對美進口和大幅度擴大美資中國市場准入，否則就過不去，或者說就爭取不到一段較長的「休戰」（準確地說是局部休戰），為中國調整和優化經濟、金融技術格局爭取一段較長的時間和一種壓力較小的環境。

其次，時殷弘分析，在全球化問題上，中國當前特別重要和緊迫的問題在於和已開發國家對於全球化認知的差距。由於中國得利太多，已開發國家相當多的選民已經不需要這種全球化，甚至感到憤怒。如果發達國際不要比較開放、比較自由的全球經貿秩序，那麼那種對中國大為有利的全球化就不可能持續下去。

回顧過去5、6年，時殷弘說，中國的戰略陣線不免「蹦得」過高過快，在貿易陣線卻少有、甚至沒有作為。其結果終於將中國的對手「動員」了起來。

對於今後一段時期的緊迫任務，時殷弘可以說是要依據有張有弛、「進兩步退一步」的常理，用五六年時間實施新形態的「韜光養晦」和「有所作為」。

中共中央智囊建議北京「進兩步退一步」，為中國調整和優化經濟、金融技術格局爭取一段較長的時間和一種壓力較小的環境。（AFP）

如果細心觀察，近日中國確比之前低調得多，也少宣傳「大國崛起」、「引領世界」等豪言壯語。然而，目前「中國威脅論」蔓延西方世界，中國並不容易令對手重回以往鬆散狀態；其次，中國要重拾「韜光養晦」戰略，必須克服極左思潮的干預。能否如此，對中國的戰略眼界和戰略耐力是個重要考驗。

儘管時殷弘分析得有道理，但中共官方未必採納他的建議。這就是中國知識分子的悲哀。

彭斯亮牌就中共新方案提六大底線

在中美展開新一輪磋商之前，美國副總統彭斯於11月13日在新加坡接受《華盛頓郵報》專訪時，提出了六點要求，並對中共發出警告，中方必須全面改變其行為作法，才能避免與美國發生新冷戰。

美國副總統彭斯提出美中貿易談判中方需遵守的六條底線，並稱中國只有全面改變才能避免冷戰，這是最好也是最後的機會。（Getty Images）

彭斯對中方的六點要求是：大幅減少中美貿易順差；中方也必須在保護知識產權、禁止強迫技術轉讓、取消限制市場准入、遵守國際規則、保障國際水域航行的自由等問題上讓步。

他還警告，如果中方的提議未能令美方滿意，美國已經準備好在經濟、外交及政治等多個層面上對中共施加更大壓力。因美國經濟強勁到可以抵禦這種升級，而中共經濟則不那麼持久。

彭斯在出訪亞洲之前，11月9日也曾罕見刊文批評，有國家（中共）在國內打壓人民，對外侵犯鄰國主權，美國不會容許印太地區出現威權及侵略行為。

傳劉鶴即將訪美手中握有幾張便條

彭斯此番發言，被認為是對劉鶴施加了更大壓力。

據編輯部設在北京的「海外」中文媒體多維網11月15日引述消息人士披露，劉鶴即將前往美國就一份清單進行談判。據稱，劉的手中「握有幾張便條」。

上述傳聞隨即引發網友的好奇，紛紛留言拿劉鶴手中的那幾張「便條」開涮。有人調侃：「難道是習總密旨？」有人猜測：「怕談判時有疏漏，提前寫幾條談判要則？」還有人調侃說：「或許是『高人』祕授的錦囊妙計？估計談不下去時拿出來看看。」

如果真有幾張便條，而不是一張，那很可能來自各個方面，比如，商務部內定的貿易差底線是什麼，科技部提出如何死守「中國製造2025」的條件，國務院對哪些行業開放外資，外資在不同行業的最高入股比例等等，不過這個消息有待驗證，因為大陸推行無紙化電子商務，有什麼吩咐都體現在電腦中，不太可能是手裡拿上幾張紙。多維可能是拿劉鶴開涮。

至於這次劉鶴會帶來中方什麼樣的新條款，中方沒有透露，但美國媒體率先爆料了。不過由於美國主流媒體討厭特朗普，因此這些媒體的報導未必真實準確。

美媒透露：中方新方案新瓶裝舊酒

就在11月15日這一天，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刊文爆料稱，據兩位「得到中美對話簡報」的消息人士透露，中方已經交給美國政府一份方案，想要在G20峰會上雙方首腦會面前，推動已停滯的雙邊貿易談判。

其中一位消息人士表示，這次北京給出的方案並未包含白宮反覆提出的幾項必須包含在內的內容，比如強迫技術轉讓和保護智慧產權等問題，所以這個方案仍然只是屬於「新瓶裝舊酒」的性質，只不過中方這次「改了配方」，例如：方案裡包含了放寬對外資的管制，在一些行業領域裡取消合資限制條件等。中方只是為了給雙方形成協議框架打下個基礎而加了一點「賭注」。

路透社15日也報導說，中共已經就中美貿易談判向美方書面提交了讓步方案，但離美方要求想去甚遠。

自由亞洲引述知情人士消息報導稱，中方回應的主要內容包括，擴大降低美國貨品關稅的範圍，特別是消費品和汽車關稅，「爭取」接近美國進口關稅的水準。中共並承諾對在華美企提供「與國內企業同等待遇」，加快審批美資項目，加快開放金融市場。

中共就中美貿易談判向美方書面提交的讓步方案，主要內容包括擴大降低美國貨品關稅的範圍，特別是消費品和汽車關稅。圖為11月6日美國特斯拉汽車參展上海進博會。（AFP）

但中共對南海的軍事化問題拒不讓步，成為雙方爭議的焦點；雙方另一個矛盾點則是臺灣問題。

美國國防部長馬蒂斯表示，美國會在遵循國際法的基礎上，一如既往地在地區海域開展「自由航行」行動。

中共中央外事工作委員會辦公室主任楊潔篪回應說，美國藉捍衛自由航行權向南海海域派遣軍艦和偵察機是站不住腳的，因為中共並沒有軍事化南海的意圖。但事實上，中共在南海部署了很多導彈，這不就是軍事化嗎？

路透社引述一名華盛頓消息人士說，中共回應離達成協議還很遙遠，因為雙方「完全不在同一個宇宙」（not in the same universe）。

北京獨立學者查建國認為，在貿易以外的國際政治領域，中共政府不會做出退讓：「中共在政治問題上、人權問題上、地緣政治上是不會讓步的，在南海問題上、臺灣問題上也都不會讓步的，也不會在涉及到威脅要改變它的政治體制和現有的經濟體制方面讓步。然而對關稅戰來說，中共會在降低關稅，降低外資進入中國的壁壘，保護知識產權，多買美國產品這些方面，會有讓步。」

看來，時殷弘的建議，中共高層可能並沒有採納，中共並沒有做重大讓步。